繞不開的夢露

  繞不開的是夢露。
  很久以前老爸和我說夢露是個美麗的女人。我盯著那個在螢幕裡妖嬈穿梭的女人和她略顯臃腫的身材，不明白她美在哪裡，如今她的臉卻將我灼痛。
  電影裡她用無限神往的語氣形容她心目中的完美男子，說他應該戴眼睛，因為會顯得天真無助，就像是說她自己。天真無辜到令人心碎的臉龐。但比利懷德是看透了她，把她放在月夜的遊艇上，讓她用欣喜無已的語氣說：真希望我的媽媽在這裡，看到我一個來自內華達州的女孩和殼牌二世在一起。真實得令人毛骨悚然。影片的結尾，她跳上了遊艇和窮小子浪跡天涯。
  喜劇得精髓在於恰巧。生活里定然也有「希望媽媽在這裡」的時刻，只是窮途末路時不會出現恰巧的遊艇，即便是有，她怕也是不會跟著那個窮光蛋走的。那種迷夢一般的表情使她的臉一直似籠罩在一團輕霧中，氤氳著對花花世界的渴慕氣息。一隻蛾對燈火的渴慕和一隻蝶對春天的渴慕沒有高下之分。夢想之動人就在於這燭火春霧般氤氳不明之處。她所在的世紀還不是霧裡看花般開了頭，Titanic還不是興興頭頭下了水。誰能想到前面的萬千劫數呢。誰能責備一個女子因為缺少機謀而甚至算不上野心的希求。她輸給了格蕾絲凱利，輸給了傑奎琳甘迺迪，哪吒即使三頭六臂也只不過是個小孩兒，孫悟空即使一個跟頭十萬八千里也只不過是隻猴子，這世界屬於和如來長得最像的唐僧。西天也只有一個，就算嘴硬，也不得不承認現今世界的西天看起來像美國。女人取經之途不外像格蕾絲和傑奎琳。夢露，夢露一樣的女人，像錯愛上唐僧的女王，除了美，除了悲，還有什麼呢？只好淒淒切切送玉帝哥哥遠行，但這不是她的錯，豬八戒，沙僧，孫猴子不提，她何嘗見過更好的男人。賈章柯的《世界》也是一個意思，三千丈的紅塵內，我們所能擁有的溫暖也許不會高過自己的體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