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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里走單騎--Riding Alone for Thousands of Miles

千里走单骑/RidingAloneforThousandsofMiles

7.4 / 4,556人    107分鐘

導演: 張藝謀
編劇: 張藝謀
演員: 高倉健 中井貴一 寺島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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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ivalry

2005-12-25 09:59:21

《千里走單騎》觀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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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頭有一張《新京報》,是二十二日中午去首都時代影城換晚上七時《千里走單騎》的票,回來時在地鐵站里買的。看完《千里》的第二天中午方有時間翻看,裡面正有一版是對編劇鄒靜之的訪談。

鄒靜之談到,他之所以能在眾多候選編劇中勝出(據他講,國內的編劇沒有不盼望跟張藝謀合作的),是因為他解決了「一個日本老人為什麼來中國」的問題,也就是為整個故事提供了推動力。

這似乎證實了我的猜想:張藝謀的創作團隊是先對故事後面的華彩部份有了構想,再回頭去尋整個故事的緣起。再極端一點想,我甚至懷疑最初的故事就簡單地建立在一句「千里走單騎」之上。
 
這懷疑是有理由的。鄒靜之透露,在張藝謀一夥的原始構思中,日本老人遠赴雲南,為的是一個朋友的囑託,所謂「千里走單騎」,全在一個「義」字。如今故事改為「父親為了兒子去麗江」之後,主旨轉為「父子情」,「義」字雖已不存,「千里走單騎」的名字卻留了下來。這種故事的做法好比填詞,先有詞牌,想好得意的佳句,再敷衍完全篇。

 
一般認為,張藝謀過往的佳作都有一個強的文學基礎,換言之,有一個好的故事。他亦證明了其將好故事轉化為好電影的功力。而之後《英雄》和《十面埋伏》的罵名四起,也是故事壞了事。海報上寫得分明:張藝謀和王斌是「故事」,王斌仍然是「文學策劃」。故事的主宰自然還在張導演手中。張藝謀之所以能在《千里》能恢覆水準,在我看來,是請到了一個好的、職業的編劇。職業的編劇與張藝謀和王斌的區別之處,在於通過技術上和細節中的處理,能夠將一個故事講得合乎情理、乃至動人。
 
前面說到鄒靜之為整個故事找到一個推動力:高田與兒子健一隔閡有年,健一病而將死,高田知健一常去麗江拍攝,並有今年再去拍攝儺戲「千里走單騎」一折之約,於是代健一去拍,以慰健一。這個動力細想起來,仍然不免牽強,而且老套。而實際上在影片的三分之一處,在兒媳打電話給高田說健一為他的好意動容,說「千里走單騎」完全不重要,讓他回來時,這動力已經顯著地減弱了,到了影片四分之三處高田聞知健一已死,這動力則已完全消失。

 
故事之所以還能進行下去,是因為另一對「父子」的出現。
 
高田去麗江拍儺戲,是奔著名為李家明的戲子去的。不想李家明犯事進了監獄,要蹲三年。高田在導遊和當地人邱林的幫助下進了那監獄,正要拍時,李家明卻說沒了情緒,想他的私生子。於是故事就以高田去石頭村找李家明的兒子楊揚,並努力將之帶至監獄實現「父子相見」為線索進行下去了。這亦構成了故事三分之一過後的主要動力。

 
沒有理由認為編劇放棄第一個動力是無心之失。在我看來,如此處理非常聰明,一是沒有讓這個略顯牽強的動力貫穿始終,二是避免了影片以高田父子臨終相見一笑泯恩仇的俗套。

 
高田和他要完成的任務之間隔著諸多障礙,語言的(邱林的日語基本不通)、文化的(村主任、監獄管理人員的中國式邏輯),規制的(日本人進中國監獄給犯人攝影),地理的(中日之遠),交通的(載他和楊楊去監獄的拖拉機壞在了半路),通訊的(手機信號覆蓋不好)障礙,「每一個障礙都可以克服他」。不過在編劇的處理之下,這些障礙都沒有造成大的麻煩,沒有克服他,而都被他克服了。
 
這電影在用減法,減去了這些障礙會帶來的矛盾衝突,減去了麗江這個背景(麗江風情從沒有成為主角),減去了兩次可能最具「戲劇性」的「父子相見」。

 
一個沒有克服的障礙是死亡,高田沒有及得見到健一。另一個沒有被克服的障礙是情感上的隔閡。周折過後,楊楊卻說還未準備好去見父親。高田竟依了他。
 
電影用加法的地方,或者說著墨之處,是在描寫高健與楊楊迷路之後同處的那一夜,以及那之後的分別。這或可看作「父」與「子」時空錯位的相見,父見了多年不見的子,子見了從未謀面的父。而高倉在別了楊揚之後再進監獄,不為拍戲,只為讓李家明看看他兒子的照片,則成了故事最後階段發展的動力。

 
影片裡沒有健一的鏡頭,而在電影最初的宣傳中,健一一角寫明了是由中井貴一出演的。讓健一在視覺上消失,就構成了另一處減法。目前還無法確知此為導演創作上的故意,還是為了增加放映場次的被動修改,客觀上確有「留白」的效果。

 
健一在聞知父親去中國後說的話和他死前口授的信,都是兒媳傳話給高田的。但也有可能健一沒有說這些話,沒有同父親和解,一切的話語都出自兒媳好意之下的虛構?
 
這是電影留給觀者的一個懸念。

 
我和貝瑞看的那一場,大概有四成的上座率。看《無極》在同一個放映廳,是首映之後的第二天,座位是滿的。和看《無極》時一樣,場中也是笑聲不斷,不過笑的不再是情節和台詞,而是片中諸多業餘演員真切的本色演出,和因為本色而來得格外熨貼的台詞。

 
貝瑞跟我說,影片一切皆好,就是李家明竟然哭到滴下鼻涕,讓人不能接受。我笑她,說她因為有潔癖才會有此怪誕想法。我亦想到高倉健在電影中哭了幾回,與影片通篇的克制手法不無衝突。後來又明白我這乃是另一種潔癖。   舉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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