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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reeblue

2006-02-04 07:06:10

深愛成傷


  昨晚看了《斷背山》,很多地方也譯作《斷臂山》,疑問明明是Brokeback又不是Brokearm,答說是李安的意思,照應斷袖之癖,又說是兄弟如手足,搞不清楚,倒聯想到任白。  
  我細個時候讀好多書,喜歡花花綠綠的野史典故。這斷袖的典故來自於劉欣董賢,一個起身時不欲驚醒另一個,於是剪斷被對方身體壓著的衣袖,是為「斷袖」。我看完之後很沒覺悟地想哎呀真是溫存體貼,舉案齊眉。 

  我知道很多人在見到Jack與Ennis的兩件襯衣血肉相連之時都泣不成聲,我見到襯衣空空蕩蕩袖子,想起隨著典故被人取笑了多年的斷袖先人們,感到深沉的愛與殘酷。這個男人與男人和愛情故事,出自女作家筆下,由一個眼神如羔羊溫柔的東方人拍成電影,文化身份複雜奧妙。我有時候懷疑,這齣戲由女性而來,最終也歸於女性觀眾,而作為橋樑的李安,如今在我眼裡他偉大如茨威格。
  農夫和牛仔,其實是兩個沒受過好教育的鄉下孩子,也粗獷剛強,又絕不是萬寶路廣告裡指點江山的慷慨豪邁,他們為生活所困,在世俗里生存打拼,粗鄙得真實;綿延廿年的愛情如同那一片斷背山脈,和緩寧靜卻打動人心,這就不知道比文學青年們搞七捻三要好多少。
  Jack熱情積極,而Ennis始終隱忍,但角色而言我愛上Ennis。Ennis怎麼不是好人一個呢?賣力幹活養家,對妻子縱然不夠愛,卻始終和顏悅色不見他搞什麼大男子主義,對女兒的舐犢之情更是不用說。而他,財富從未傍身,妻子、女兒、情人一一離他而去,最後是最愛的Jack。Jack一路求取,一路失望,如無腳鳥一樣落地,不是不心疼他;而活著的那個還有知覺,是Ennis默默背負和承受了一切,最終仍夠勇氣去說一句:Jack, I swear。God,我無法用言語形容,這個大舌頭男人那一刻在我心目中的形象。(btw, 我喜歡Ennis的姓氏Del Mar,西語裡是of the sea的意思,如是深邃隱忍)  

  一同觀影的長輩贊說《斷背山》節奏舒服,演員舉手投足有分寸,又說Ennis對他女兒倒是不錯,隨即問我李安是否在以同情眼光訴說同性戀。我一愣,心想社會的約定俗成眼光畢竟在那裡,用溫柔寬容視角講述壞人壞事,那個叫做「同情眼光」,但李安不是;《When Night is Falling》里牧師說我會為」people like you」祈禱,愛上同性的神學教授眼色些許輕蔑,反問」people like me?」從此不信靠宗教衛道士;Michelle Krusiec說:「你是同性戀,還是你太胖,或者你不夠聰明,每個人都有一個問題……but I think it’s important that the movie is suggesting that if you accept each other, no matter what the problem is, that is going to allow you to live the best life you can live…」我感覺這是文明程度的問題。

  又及,很久以前有一個人給我寫信,講述從小到大在文字里寂寞成長,而被薰陶出的審美樣式。提起東周列國篇,說最愛諸兒文姜一段,喜歡後來文姜站在齊魯邊界上,說她不屬於齊國的哥哥,也不屬於魯國的丈夫。兄妹亂倫,謀殺親夫,這大逆不道之歷史斷沒有什麼好多說的,只是那齊魯邊界上的說話,也令我在年幼時放下書本,心思微動。我知道很難解釋清楚,這為什麼和社會倫理以及政治正確無關。
  那寫信給我的人已杳如黃鶴,未知是否會在這一部《斷背山》之前,想起我。

  
  順便八卦:相比之下,看藍宇和捍東的故事,覺得是涼薄恩客和痴心風塵女的調子,藍宇竟然痴心幽怨到蒲葦紉如絲的程度,看著累;春光乍泄堪稱典藏,我卻極不喜歡看男人成天價地作,何況他們這樣的身材穿汗衫背心晃來晃去,實在是看不下去(板磚來);蝴蝶君我是喜歡的,劇本好,演員出彩,刻畫人心抽絲剝繭;霸王別姬好看,稍厚重點,不如原著輕巧,四兩撥千斤;美少年之戀,基本是垃圾。

  當然我不讚成將影片歸類,這不是什麼所謂的gay片,它屬於所有深愛成傷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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