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期待之中

************這篇影評可能有雷************

從西瓜那兒收來的碟。影片在被禁多年後，被發行商以「十八歲少年不宜觀看」等字眼，以及封面的赤裸男女作為噱頭來吸引觀眾。當然，這部影片與封面沒有絲毫聯繫，可悲的是，章明對此一點辦法也沒有。

影片講的是在因三峽工程而即將淹沒巫山鎮的大環境下，在巫山鎮上發生的關於幾個平凡人的故事。麥強是三峽邊上一個信號台的信號工，三十幾了還單身一人，過著清淨枯燥的生活。朋友給他帶來的舞女麗麗，他也絲毫不理會。一次進城，他與旅館服務員、一個正在準備再婚的單身母親陳青發生了關係，走時還掏出了身上所有的錢。而此事卻被想佔有陳青的旅館老闆作為強姦案，告到了公安局……

驚嘆於導演對長江邊上小鎮的熟悉，對小鎮中人們的日常狀態的細緻把握，後來一查資料，原來章明就是巫山人，難怪。長江上的號子，廉價旅社，殺魚，打戒指的店舖，夏天午後的陣雨……彷彿就是在腦海中的記憶片段，在這裡，章明以深刻的自省姿態把生活還原，真實、鮮活。冷冷的色調，平凡無聊的小鎮，因為即將被淹沒，這裡的人們似乎顯得有些興奮和無奈，但他們談論起淹沒的事情，彷彿在談一件與己無關的事，他們過著的還是那樣庸常的生活。在一篇影評中寫到「人物的暗合」。的確，麥強和亮兒，陳青和麗麗，有什麼區別呢？在這個小鎮上的所有人，又有什麼區別呢？他們都是庸常生活下的無名人氏，被小鎮固定，被長江的霧氣所籠罩。

然而這樣平靜得近乎壓抑的表面之下，是慾望，是期待。陳青對再婚的期待，老闆對陳青的期待，公安局的小吳對結婚的期待，甚至舞女麗麗帶著孜孜地渴望，跳躍著向來船呼喊。

影片的結構是一大亮點。影片直接跳躍了對中心事情——麥強是否強姦了陳青——的敘述，而由旅社老闆向小吳舉報案情引出。這樣即避免了對事件下定論，而加強了曖昧不清的敘述風格，把判斷的權利留給觀眾。我們跟著影片一起去猜測去關注，事實一步步展開，這種懸念的設置也避免了藝術片沉悶的命運，增加了可看性。

仔細觀察，不難發現片子還有一些類似於「靈魂出殼」的片段設置。小吳在街上看到的那場熱鬧的婚禮，派出所那個警察喝可樂的段落，章強在意識中游過長江和現實的交叉剪輯……這樣的片段，無疑給影片增添了詭異怪誕的氣質，讓人對敘事的真實性產生懷疑，客觀敘述的真實和這些主觀段落的加入使所有的一切都不確定起來。什麼又是真實呢，在三峽大壩早已合壟的今天，這個巫山小鎮曾經這樣真實存在過嗎？

看完影片，不由得與蔡明亮的《天邊一朵雲》聯繫起來。相似的主題：慾望、期待。相似的大環境：小縣城即將被淹沒；城市缺水。相似的人物狀態：孤獨、日常、渴望。反覆刻畫殺魚的過程和西瓜的各種「死法」來表現殘酷的一面。物件細節：魚、電影海報；礦泉水瓶、西瓜。男女主人公幾乎無對白：《巫》裡麥強和陳青好像沒有對白（記不太清了）；《天》中僅有一句「你還有在賣手錶嗎」。同樣沉默的影片，在表達主觀感受時，《巫》採用的是前面說的「類似於『靈魂出殼』的片段設置」，而《天》插入了一些絢麗誇張的歌舞場面進行情感表達，推進敘事。而這兩種手段都給影片增加了怪誕的氣氛。水作為蔡明亮電影中的重要意象，在《天》得到延續運用：這次是缺水，是礦泉水瓶里接來的水，是汗水，是西瓜汁；在《巫》中，水彷彿代表著更大的含義，江水、水的威脅（淹沒）、大雨。相較於《巫》在影片整體風格上呈現的沉靜內斂，《天》走的路線更為極端：男主人公是A片演員這一敏感職業，再加上大膽的情色鏡頭和絢麗的歌舞場面，整個片子顯得生猛艷麗。

PS：在IMDb上看見一個觀眾的評論，引用如下

Very boring subjects because they are common in west, 6 April 2004
Author: zzmale


so the movie can be best described as so-so by western standards, but by the time this movie was made in China, it was a breakthrough, and to a large extend, it is still true, simply because the topics in the movie were so common in west were simply rare in China, or at least, rarely talked about.

The topic of rape, single mom with kids in relationships are strongly condemned in the traditional Confucian teaching, according to which the victim of rape must commit suicide in order to keep her good name, and for the same reason, widows must remain single for rest of her life. This movie did a good job in criticizing such dross in the traditional feudal Confucian teaching, but it is difficult to appreciate for westerners who live in a society without such burdens.

差點沒把我笑背過去，真不知道這個外國人是怎麼想的，此人應該沒受過中國小學教育呀，怎麼也動不動就搞出個批判傳統封建思想的主題來。難道是翻譯的錯？   舉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