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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上花--Flowers of Shanghai

海上花/FlowersofShanghai

7.3 / 4,084人    130分鐘

導演: 侯孝賢
演員: 梁朝偉 羽田美智子 李嘉欣 劉嘉玲 高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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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ai

2006-03-29 17:01:53

海上怨女錄


拍出這樣一本片子,不能說功勞全無,侯至少讓人管窺了上海妓家,然憑他的想像力,拍半生緣那個時代還勉強,再往前,就有了隔膜。
本來電影出彩靠的就是角色之間的相互激發------崑曲里單單兩個人,道具極端精簡,一桌一椅里有無盡乾坤。而侯捨本逐末先去投資服裝傢俱,還宣傳「得來不易「,好教人去驚嘆那全堂紅木和大鑲大滾,因此經費吃緊,外景石庫門影子也不曾瞧見,演員只好在八仙桌和煙榻的空隙里為難地走動,點點燭光聊勝於無,又不是遠古洞穴------精美的保險燈在原著插圖里張張掛著,說到賴二公子糾纏孫素蘭時,」掛上十盞,房間裡又亮又熱,不獨眼睛幾乎照花,且逼得人人頭腦發燒,額角出汗「;體現意境不假,構圖光線也美,但沒必要把異國的寒酸之風生搬硬套到海上繁華夢裡,人人都像「黃昏清兵衛「,面孔都看不出,嫖什麼?配樂也不敢恭維,慢而哀的調子裡還夾著平安朝的笙,嗚嗚地考驗著聽覺,若李漱芳陶玉甫這對苦侶能現身劇中,倒也契情合景,然而通篇講的都是欺詐背叛,為何不能用評彈和「一班小堂名」來營造更真切熱鬧貼近人心的氛圍呢?
當時蘇妓吃香,五方雜處的女子爭相標榜蘇州製造,所以「海上花「全本都用蘇白,僅少量官話,行為描寫淡而少,全靠對白來體現性格,但蘇州話太費唇舌,所以侯導體貼地讓步為上海話,還是不行,加上長鏡頭不間斷的折磨,人人都講得慢而吃力,語言上的死記硬背僵化了神態舉止,於是本來拿起琵琶就能唱的嗓子變得如鯁在喉,劉嘉玲是蘇州人,上海話卻不地道,這個雙珠總是像太夫人一般正經惟坐通菸鬥,長三再怎麼有家庭氣氛,也不至於嚴肅成這樣,她在飯桌上結結巴巴,鬆散的一篇訓話完全沒有說服力,也不知雙玉為何要點頭,而雙玉雙寶似乎是點綴------「真正一對玉人「,總穿著白衣說廣東味的話。
李嘉欣鼻音甚濃,在這群遲鈍的人中間稍帶點火氣的人也只有她,然而還是個貴婦,帶點西洋風,教訓諸金花時簡直是台詞接龍,平和得叫人失望,本來可以顯出她性格的「阿是教耐姆媽去吃屎「改成了相對較長且音調不準的「吃西北風」,文雅有餘,潑辣不足,諸金花的過場不是不必要,可以凸顯翠鳳從前的烈性,可還是因為語言關把本能輕鬆點明緣故的幾句話給省了,最後連她發怒拍斷臂釧都省了,黃二姐無端聳上來說「哪來的晦氣」。潘迪華是個異數,精明活躍還講蘇白!特別是同翠鳳鬥嘴蒙蔽羅子富時,一句「耐實概照應我噶「讓人著實佩服笑倒。
羽田美智子的確又美又有智,幽幽一口上海話比同樣從頭學起的梁朝偉不知好多少(或許配音?),他看著似乎深沉,實際根本講不出來,他去請罪,沈小紅和大阿金兩個絮絮叨叨諷刺他,他因為內疚而不響倒還正常,然而一路下去,大家吃酒時他也沒聲音,張蕙貞買了鐲子給他看,他放下筷子,無聲地翕動一下就傳給洪善卿,彷彿得了失語症,以致於沈小紅也不得不講起廣東話,這才引得他抱住她,不然簡直不能交流。行為的重複性在劇中因為語言的匱乏經常存在,比如片首宴席上勸酒者說了幾十遍「吃老酒」,全靠中途一個笑話作調劑才看得下去;大阿金作為蓮生和小紅之間唯一運動的物體,永遠在絞毛巾;多數演員一直低頭在想下句台詞怎樣講。
朱天文似乎是胡張二人的影子,落入他們的泥沼再也沒爬出來,這樣草率改出的效果好似折子戲,碰巧原著線索又縱橫交錯,缺了哪個交代都不行。沈小紅怒打張蕙貞,連蓮生也掐出血來,但他還是愛她,他跟她的感情不是張蕙貞能比的,這樣一大段激烈的情節僅僅作為「前略」,之後四平八穩的姘戲子就沒多大意思了,彷彿是普通三角戀愛,王蓮生也看著像個懦夫。主角們各個都脫離本位,或柔或剛的風塵外表下,都掩藏著或幽怨或淡泊的善良之心,彷彿那大段大段的周旋謀算都是「不得已」,若真是如此,還不如叫鴇母去買批清倌人,歌舞訓練後賣到大家去當老婆,何苦天天掛著牌子迎客。其實長三的境況比諸金花這樣的么二要好得多,有的時候她不滿意客人,她還懶得出去,而普通觀眾還以為她們都是野雞翻身,自然會同情她們的辛苦,然而長三裡的確是女人掌大權,唯一目的是要把客人敲得一個子不剩,原著開篇里就寫出著書的目的是為了勸戒。而這本電影只拍出前兩層,「詐」隻字未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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