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是一輩子最痛苦的階段

張元在義大利作《看上去很美》後期剪輯時遇到一個義大利影評人，那個影評人直接了當的告訴他，我從來不看兒童電影，兒童總是情不自禁的去模仿大人。拍過《北京雜種》、《東宮西宮》「怒髮衝冠」的張元會拍攝這部兒童題材的電影，原因當然不會是送給自己的女兒那麼簡單，王朔的原著小說就沒想著要衝童真去。

小說《看上去很美》是王朔現今出版過的最後一本小說，這個在九十年代文壇著實火了一把的「痞子」作家在這本小說里，放棄了一貫的沒個正經的風格，「以驚人的記憶力」敘述了自己「方槍槍」在60年代左右的幼稚園裡的生活，語中流露出的些許懷舊之感讓人想起他的處女作《空中小姐》。

王朔的小說基本都已改編成電影電視，這部小說當然也不例外。在出版近7年之後，張元將小說搬上了大螢幕。實際上，小說的內容已經記不得了。無從比較改編的水準如何，僅從電影角度來說，電影是成功的。就在我看完電影的短短兩三天裡，已萌生了再看一遍的想法。

電影很簡單，主人公方槍槍是一個羞澀的4歲男孩，一天被父親送到全托幼稚園，在這個陌生的環境裡，方槍槍開始接受整齊劃一訓練和集體意識和價值觀灌輸，在最終觸動「統治階層」利益後，被集體疏離，最終拋棄。除了幼稚園小朋友集體「暴動」那段有點荒誕可愛的戲劇衝突，電影基本處於平鋪直敘之中。

電影用詭異的音樂和孩子身上統一的灰黑色服裝把幼稚園塑造成了一個監獄。而監獄和幼稚園兩者最大的共同點就是他們的改造功能。監獄把壞人改造成好人，幼稚園則把幼兒改造成符合人民標準的「祖國花朵」。這部電影讓人不禁想起《飛躍瘋人院》。同樣反叛的男主角、同樣大人看來弱智卻無邪的團體和不可侵犯的權力中心（幼稚園阿姨或瘋人院護士）。方槍槍用自己的方式企圖改變團體的生存狀態最終失敗，被集體拋棄，與此相對的是傑克.尼柯爾森最終被迫害致死。

在幼稚園中遭受第一次失敗的方槍槍繼續長大，或許他會變成《陽光燦爛的日子》裡的馬小軍，經歷再次的失敗後長大成人。或者變成《牯嶺街少年殺人事件》中的小四，有一個女孩會告訴他，「我和這個世界一樣，是不可以改變的」。或者，方槍槍變成了坐在螢幕前看電影的你和我。

這是一個悲傷的故事。這個大人看起來有些荒唐也有些可笑的世界，正是我們進入成人世界之前接受教育的那個地方。我們是不是還在為了別人追求那些對我們本不重要甚至毫無意義的「小紅花」呢？大多數人都沒有4歲左右的記憶，這段丟失的記憶或許正如特呂弗所說：童年是一輩子最痛苦的階段。

看著這群可愛的孩子，成年的我們都不知道自己到底失去了什麼？   舉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