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港娛樂電影裡的韋小寶情結——評《至尊無賴》

已經習慣了用耳朵聽港片，尤其是娛樂片，因為這些基本都是小成本製作，以對白為主，幼稚、無聊；故事結構基本相同，胡編、爛造。恰好中午手上有寫需要抄抄寫寫的工作，也是些胡編、爛造、應付檢查的東西，索性一邊寫一邊聽，偶爾看上一兩眼，也算是對得起費的這點電。

在《至尊無賴》中鄭中基一人分飾兩個角色，一個是茶餐廳小夥計，看似無賴而非無賴的爛仔，一個則是黑社會老大，表面風光卻卑鄙無恥的真正無賴。影片屬小投資的喜劇片，故事發展並不復雜，幾個主角之間的你打我鬧體現出港產片的「市井趣味」。

片子爛是真爛，但有一個地方把我逗的看了兩遍，就是在發仔唯一的朋友朱朋和女友勸發仔改邪歸正拯救自己時，發仔對兩個人說「一山還有一山低，沒想到讓你找到個更低的，救人啊，還是先救你們自己吧！！」。真想不到香港的電影人會如此精妙的使用拿自己開涮的冷幽默。

看了很多同樣類型的娛樂片，我漸漸發現了一種現象，就是香港娛樂片中，韋小寶式的思維方式比比皆是，男主角一般都出身低賤，瘋狂的愛上身份地位相差懸殊的女人，不管是青樓名妓也好、豪門二奶也好，總之都是美貌性感、滿眼幽怨的期待，這本是「Mission: Impossible」，但自從金庸筆下出現了韋小寶這個傳奇人物之後，榜樣的力量是無窮的，大家紛紛效仿，「Just Do IT」好了，並且樂此不疲，「I Like This Game」。於是香港電影中這樣的角色如滔滔江水連綿不絕，這樣的題材似黃河氾濫一發不可收拾。其中的佼佼者當數周星弛，他的無哩頭式的誇張表演，不僅使香港喜劇電影達到一個高度，更是讓香港的草根平民看到了一些奮鬥的希望。但星爺之後便乏善可陳，甚至是下作可惡，或許是在這種題材上做的文章已經到了盡頭，而香港的影人們卻還在這裡卯足了勁頭。

我曾經看過北大的孔慶東先生寫的一本書，寫了他對金庸筆下韋小寶的看法，那就是韋小寶不懂得愛情，他從小就沒有愛的機能，韋小寶的處事哲學就是妓院哲學，心態就是「類妓心態」。下面是孔慶東教授的一段話，說的很精闢。「韋小寶從小妓院長大，走到哪兒都跟妓院比，走到皇宮一看，這家院子真大，比我們家大多了，而且這個院子裡的姑娘比我們家的也漂亮。皇宮在他看來也是一個妓院，他看女人的標準也永遠是看妓女的標準。他看女人總是把她跟母親的那些同事們比一比，他罵人的時候怎麼罵呢？這麼罵說「你很像我的媽媽」，被罵的人還不知道呢，還以為他讚美她呢，我哪裡比得了你媽媽，還謙虛呢。實際上他罵她是妓女，他對所有的漂亮女人想到的就是佔有，就是花言巧語，坑蒙拐騙，無所不用其極，最後搞到自己手裡。他從來不會想到什麼愛憐，憐惜，尊重，那些東西，這些東西都沒有。這些情感因素是韋小寶所不知道和不關心的。也就是說他對這些女子的喜愛，實質上是一種中國小市民對私有財產的喜愛，對自己家的小狗，對自己家的小古董、桌子、板凳，對它們的喜愛。就好像今天很多人有了錢收集字畫，掀起了收藏熱。但是他收藏的東西，他真的懂得嗎？買了一幅齊白石的畫掛在牆上，他會看到這個畫心靈顫動，會激動、會感動嗎？不是。他看見的這是一百五十萬。他眼中哪有藝術啊。所以韋小寶對這些女子的感情是對財物的感情，所以他喜歡的女人不喜歡他，他卻並不傷心，他就好像一個虧本的商人，這回虧了沒事，下回努力再賺回來就是了，再想辦法賺回來。所以韋小寶是天下第一不會傷心之人，《鹿鼎記》的喜劇氣氛，很大程度上就來自於韋小寶不會傷心，永不氣餒。 」

不可否認，香港娛樂電影是華語娛樂電影的主要力量，可正是因為有了韋小寶這種思維方式，所以我們在香港娛樂電影中看不到真正的愛情和一些人性的善良與真誠，對愛情的追求其實就是對漂亮女人的追求，甚至可以說是對漂亮女人的身體的追求。當然，作為娛樂片，娛樂精神應該有，但不能總是圍繞這些「類妓心態」的故事，「謊言重複一千遍就成了真理」，這不但是對觀眾智商的侮辱更是文化的侮辱，難道我們華語娛樂片就總是在這個層次嗎？美國的商業娛樂片也很多，但類型卻十分豐富、表現的主題也很多，最關鍵的是讓人看到人性中的美好和善良，笑過之後還有些東西可以品味，觀眾被看做平等的對象，接受著正常的相對理性的藝術表達。同時，女性在港片中的地位也因為影片的基調而很不公平，說好聽點是花瓶，只要找漂亮、豐滿、性感、年輕的演員就可以了，沒有什麼內涵，留給演員的發揮空間也很少，這樣的思路實在是很符合韋小寶的審美觀。

據說，本片的導演，曾經拍攝過《逃學威龍》系列、《武狀元蘇乞兒》等經典喜劇的著名導演陳嘉上，在為《至尊無賴》寫劇本時開了部落格，並起名「2打6地盤」(《至尊無賴》原名是《天下無敵2打6》)，電影1月18日開拍，他就開始在上面寫帖子，記錄拍攝心路歷程。開拍當日他寫道：「心裏面還是不停盤算，這個方向是不是衝動，由片名《天下無敵2打6》，以致戲裡面的角色設計，我都刻意要做到完全地道的香港。」他還提到不指望電影會在內地上映，因為他寫劇本的時候就沒考慮到內地的審批，對此他解釋：「我一直認為，要拍喜劇，就要自由，就要放任。我一切思考，都放在怎樣把故事搞得好看，而不是怎樣說服審批。」

你有胡編爛造的自由，觀眾也有批評的自由，更有不看的自由，商業電影終歸是一種商品，要符合市場規律和價值規律，照這種水平下去，您還能放任幾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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