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黑的坦白

每個人是不是只有陷入真正的困頓裡面，才有可能坦白地面對自己內心的聲音？於我而言，這個答案似乎沒有揭曉。什麼才是真正的困頓首先就是一個下不了標準答案的題目，況且未必到那一刻才有真心話吐出。這個社會早已把人百鍊成鋼，睜眼說瞎話應該也是常有且不臉紅的事情，算了吧，不必那麼當真與計較。

當一個千萬人口的城市，在頃刻間陷入了不可以預期的黑暗當中，人類文明極度依賴的電力以它不見蹤跡的方式消失，在平安夜的背景下，所有的人生困頓開始一幕一幕地上演。

如果論對現代社會貢獻最大的發明，大概便是愛迪生的電燈。如果沒有它，這個社會或許還會停留在「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年代裡。如果沒有它，紙醉紙迷的夜生活肯定會蕩然無存，而那些色彩迷離燈光中的偽裝或許無從談起。當這一幕已經歸為黑暗，在沒有城市燈火污染、難得一見的夜色下面，除了變得澄淨的星空之外，或許還有我們的內心世界。

電影的每個人都陷在向左或者向右的困頓裡面，人生總是由一個一個地選擇連綴而成，在什麼時候「捨得」，便可以在什麼時候同時擁有「捨棄與得到」。面對生死的老者以及他在臨終前的最後願望，陷在愛人與情人之間的中年男子，即將要面對因為乳癌而失去乳房的模特，如花樣年華中蘇麗珍一樣面對多出一張機票的家庭主婦……所有的人都在黑暗中卸下了心防，坦白地去面對人生當中一道又一道的選擇題。

人的一生終究會有一次難已釋懷的愛戀，關於情慾的糾纏大概是所有選擇題當中最難以抉擇的，而所有的得到全都是因為放棄而成全。有些東西只應該存留在某一刻的氛圍裡面，而暴露太多的光線即會變質成紛爭。而另一些東西應該成為當下的感動，而略微的遲疑即會緣斷情盡。

人無論如何都是怕黑的動物，脫不了他的生物屬性。於千萬人口的城市如此，於空寂無人的荒野亦是如此。當眼前的繽紛歸於平寂，我們內心的那個管道才可能被認真的打開，坦白得如同一天絢爛的星鬥。

文/左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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