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懶漢睡夫--The Rose in the Mud

恶汉甜梦/坏蛋睡的最香/恶汉甜梦(港)

8 / 13,146人    151分鐘 | UK:132分鐘

導演: 黑澤明
編劇: 黑澤明 小國英雄
演員: 三船敏郎 森雅之 香川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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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interlight

2006-07-24 18:02:17

惡人睡得香:1960年日本的反腐作品


  The Bad Sleep Well是這部電影的英文名,通常的翻譯是《懶漢睡夫》,讓人初看到片名不知所云。這部電影講的是發生在1960年(影片上映的那年)日本城市裡的一個復仇故事:主人公板倉(在片中登場時化名西幸一,是板倉和一起長大的好朋友西幸一交換了戶籍,以下按人物原名)為了給在5年前賄賂事件中作替罪羊而自殺的父親古谷報仇,設法接近仇家(公團副總裁岩淵,賄賂事件的主要人物)作為其秘書並娶了岩淵殘疾的女兒佳子,一步步暗中實施復仇計劃的故事。

三船敏郎的另副嘴臉
看過黑澤明比較多的是他後期的電影《亂》、《影子武士》、《夢》等,早期的電影只看過《姿三四郎》、《羅生門》、《七武士》、《蜘蛛巢城》幾部,印象里只存留著黑澤明御用搭檔三船敏郎----被西方媒體譽為「世界的三船」(後期和黑澤明決裂)在1950年的電影《羅生門》中的表演。在這部黑澤明暴得大名的《羅生門》中,三船飾演一個精力旺盛的強盜多襄丸,留著絡腮鬍,光著膀子腰繫長劍,時而抓耳撓腮、呲牙咧嘴地嚇唬人,活脫一個野猴子。然而這個強盜外表強悍兇惡,面目可憎,實則卻還有一點點的道德感—他看不慣武士妻子對丈夫的出賣。
在本片中,三船飾演復仇者板倉,他西裝筆挺,油頭粉面,還帶著一副眼鏡,完全沒有了盜賊相,讓我幾乎辨認不出。他暗中盤算著復仇計劃,表面謙卑實則冷靜而幹練,精於謀劃。只是在面對仇人時怒叱其罪行時,從他咬牙切齒的表情中依稀看見了多襄丸。沒看此片前,完全想像不出三船還有這一面,真是個優秀的演員,從扮相到氣質在兩片中決然兩人,真看不出多少的交集。

60年的日本和日本電影
 片中有處場景是:板倉和他的好友西站在一片廢墟上,說起童年的記憶和各自相互見證的成長,一嘆說「十五年了」。從1945年戰敗至本片上映的時間1960年剛剛好十五年,在這十五年里,日本歷經了重建,經濟上逐漸起飛,而片中的核心事件是腐敗賄賂。岩淵作為公團(我看到的字幕如是打出,大概是政府部門)的副總裁利用職權和房地產商「大龍建築」官商勾結,以特殊的價格將土地的建設權讓大龍中標。然而岩淵在片中只是台前的主腦,他只是背後更有權力人物的棋子----岩源被許諾將來成為大臣,用片中人的話說只是「早晚的事」。
拍此片時,也是黑澤明拍出《羅生門》後的第十年,在手法上更加的純熟老練。片子開場是板倉和佳子的婚禮場面,涉及到公團、大龍建築、報界等眾多人物,黑澤有條不穩的將片中的主要人物和其關係在這一場戲中就交待的清清楚楚。
早在四年前的1956年日本電影三大巨匠之一的溝口建二業已逝世,而生在1930左右的新一代正在拍自己的第一部電影或者還在等待拍片的機會。比如深作欣二(生於1930年)在1964年才拍出自己的第一部電影《飢餓海峽》,山田洋次(生於1931年)在1969年以後才拍出《男人好辛苦(寅次郎的故事)》系列,筱田正浩(生於1931年)也是1964年才拍出第一部電影。在1960年拍出片子的人中,大島渚(1932年生)此時才剛剛登上舞台,1959年才完成他的第一部作品,關注青少年犯罪的《愛與希望之街》。在1960年,大島迫不及待地用攝影機記錄著時代的風潮,一口氣拿出三部電影《日本夜與霧》、《太陽的葬禮》、《青春殘酷物語》。年輕激進的大島在這三部影片中的主題都是對於1960年「日美安保條約」的強烈回應以及學生運動的密切關注,可以說政治事件是大島影片中最關注的焦點。今村昌平(1926年生)是和大島渚同代的影人,從58年初登影壇以來至上映於1961年的《豬與軍艦》已是他的第5部電影,在今村的初期幾乎就已經確立了他關注社會低層生活的視角。
在同一年,小津安二郎推出的作品是《秋日和》,依舊描述在現實中已經分崩離析不存在了的日本傳統家庭秩序,嫁女兒仍是他的電影主要事件。和黑澤明(1910年生)同輩或早一代的導演中,木下惠介在1958年拍出了《楢山節考》(後被今村昌平重拍);稻垣浩於1961年拍攝了以德川家康時代為背景的《大阪城物語》;市川昆在59和60年份別完成兩部作品《鍵》和《弟弟》,兩部電影都是為家庭成員的關係為主題;小林正樹在1959年完成了宏大的作品《人間的條件》,背景設置一九三四年的偽滿洲國,控訴了日本的軍國主義。
黑澤明在他拍攝的兩部武士題材電影《戰國英豪》(1958年)和《大鏢客 (用心棒)》(1961年)的間隙中拍攝了這部批判現實主義的力作《惡人睡得香》。

惡人睡得香,黑澤明在說話
比起那些新生代的導演,以及後來在70年代末大紅大紫的批判現實主義作品《野麥嶺》和《日環蝕》(導演是山本薩夫),早期黑澤明對現實的觸角是敏銳的,早在40年代末和50年代初他就拍出了《野良犬》、《醜聞》、《生之欲》等表現現實生活的電影。武士題材和現實題材是黑澤明電影中的兩大主題,到他後期的電影中,似乎大師對於現實的關注遠不如早期,直到他最後一部電影《裊裊夕陽情》才回歸到現實中來,不過不在是大膽激烈地批判實現了,是溫和的夕陽之情。
從電影的名字來看,無疑會讓人覺得這是對強權者莫大的諷刺,可看完電影,我卻覺得帶有黑澤明對現實世界的巨大失望。
影片的情節一波三折,從氣氛怪異的婚禮開場到主人公身份的揭示和其精心安排的計劃,讓人覺得一切都在主角的掌握之中。可是接下來卻是主人公露出了破綻,幾乎致於死地,然後又峰迴路轉,主角用險著攫得主動權,彷彿罪惡將要昭示天下,一切污穢將被澄清。但片尾的結局是大惡人副總裁岩淵把影片的主角謀殺,他的兒女和他決裂,在和他更大的後台後板報告事情已經搞定的電話對話裡結束。影片中沒有成全主人公的復仇,惡人依舊逍遙法外,英雄在沒有成就其事業前就喪命。無疑,這樣的結尾和片名更加重了批判現實的力度。
借主角的話說「法律制裁不了他們,如果要制裁他們,只有自己變成像他們一樣的壞人」,主角最終沒有成為那樣的壞人,他沒有下狠心把仇人推下樓以致於落於被動,他本想利用惡人的女兒作為報復工具,可是卻愛上了身患殘疾心地善良的佳子。惡人卻欺騙了自己的家人,一著致命保住了自身的地位。在電影后半段,借板倉好友西長長的一段話,黑澤名忍不住說了話,大聲怒叱讓人絕望的現實。
在黑澤明後期,也有一個毛病就是忍不住要讓電影中的人物替他本人說話,也因此讓我感到絮叨(允許我對大師的一點不敬),不論是《影子武士》還是《夢》都有不少說教的話。不過在這部電影中,我覺得他的絮叨合情合理,是和人物合一的。
這部電影不論從敘事還是人物的刻畫都堪稱是黑澤明的一部力作,在40多年後今天的當下環境看來,依然不失其現實意義。


附帶一點:在片中看到了小津御用「父親」角色笠智眾在裡面演出的檢查官形象,原來笠也不是只會演父親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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