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芬妮與亞歷山大--Fanny and Alexander

芬妮与亚历山大/芬妮与亚力山大/FannyandAlexander

8.1 / 49,897人    188分鐘 | 312分鐘 (TV分鐘iseries)

導演: 英瑪柏格曼
編劇: 英瑪柏格曼
演員: Kristina Adolphson Borje Ahlstedt Pernilla Allwin Kristian Almgren Carl Billqui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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撐起雨傘

2006-07-29 07:14:55

《芬妮和亞里山大》 生命的呼喊 細雨的綻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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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芬妮和亞里山大》

生命的呼喊 細雨的綻放

 

1

奶奶生了三個兒子,其中我父親奧斯卡身體最弱,他的兩個兄弟卡爾和古斯塔夫,一個整天喝酒,喝醉了就和她那遭全家人厭惡的德國妻子待在一起,另一個則經常與漂亮女人裹在一塊,奇怪的是古斯塔夫的妻子卻百般縱容丈夫拈花惹草。

今年的聖誕夜,斯德哥爾摩依然被沉沉的大雪籠罩,家人們一年裡難得相聚,奶奶總是這一天起來最早的人,她會在每年的這個早晨監督傭人們佈置好節日的屋子,琳琅滿目的白蠟燭此刻閃閃發亮,匯成一條條絢麗多姿的長龍,她走過的時候,還會小心翼翼的將歪了的蠟燭扶正。

聖誕晚餐前,蹩腳演員父親在自己的劇院發表著一年的感慨,他講話的樣子就像一個生病的牧師,奶奶總是希望父親能休息好些,可是作為蹩腳演員的父親卻總是沒多少機會休息,幾年前,劇院每年虧本,經費都是奶奶一人承擔,或許還有和她以前好過尤太人的份。父親雖然演技不高超,卻總算讓劇院能自力更生了。

2

斯德哥爾摩全家人歡聚的聖誕夜在我看來,國界和文化的鴻溝早已消逝在伯格曼一格格昏黃的膠片中,記憶中的家人,和藹的奶奶,長輩們,西方人對家庭和睦的渴望以及對生命的憐愛,都與東方文化裡的精髓相同,所以看《芬妮與亞里山大》時,你會深深的感受到「他們」就是你曾經摯愛的家人,那些呼喊和細雨中的日子也在對童年美麗的懷念中變的堅韌和成熟起來。

電影的前半部份,亞里山大的父親奧斯卡孱弱的劇院演講似乎已經預言了不久的分離,在此之前,導演用開頭的幾分鐘,空無一人的豪華別墅來營造對孤獨恐懼的亞里山大,直到奶奶出現在眼前,國語配音的版本里,奶奶的和藹更是凸顯無疑,這時她正為聖誕晚會佈置房間,房間狹長的走道皆是其矯健的腳印,但是面容上,她卻顯得有些悲傷。

「亞里山大,你在那裡嗎?」

奶奶發現了依然躲在桌子下的亞里山大,鏡頭轉接在亞里山大餘悸未消的臉上,他似乎沒有聽到奶奶的叫噢,他似乎對家人們存有疑慮和不信任。

伯格曼顯然是把自己化身為亞里山大,那早熟,聰慧的男孩,而且外貌與童年的伯格曼很相像。只不過電影的童年部份多了點法國文學的味道,可惜的是法國導演沒有伯格曼的才華,斯德哥爾摩的那間豪華屋子,如果讀過〈追憶逝水年華〉的觀眾,很快的便聯想到普魯斯特早年在鄉下貢布雷的生活,伯格曼的成功在於其很準確的掌握了古典氣氛以及被溺愛的貴族階級對待生活時的脆弱。

電影以亞里山大的視角為主,但又不拘泥於其,伯格曼試圖展現二十世紀初的瑞典上層社會,但主角卻大多給了女性,亞里山大的奶奶顯然是家庭的頂樑柱,家裡人遇到什麼困難都會求助於她,但她又絕不是縱容孩子們的家長,對待其的三個兒子,她的博愛展現的淋漓盡致,卻又不失嚴厲,三兄弟中卡爾最沒本事,不但欠了債,還討了個德國媳婦,而家裡人是厭惡德國人的,聖誕夜裡當卡爾再次張口找母親要錢時,母親婉言拒絕了,後來他又找母親的舊日情人借,可尤太人卻像和母親串通好了的,問道:你還是把以前的高利貸還清把

當年老的母親和家人們度過完聖誕的良宵後並沒離開客廳,她的惆悵誰人能知,當舊日情人走近其時,日漸衰老的她對著鏡子,沒再像年輕時候與之熱吻,而是回憶了往事後說道:你看我還得往臉上補妝呢。

電影裡的男人似乎都很混蛋,女人成為了家庭的中心,她們沒有男人們的小氣和不講道理,而是默默工作,支撐著各自家庭。亞里山大在這樣一個和睦的環境裡成長,雖然看到了很多虛假,卻還算甜蜜,有值得尊敬的父親,以及和藹的奶奶。

瑞典那時候究竟是什麼樣,影片裡幾次出現城市附近河流的洶湧急流鏡頭,那白花花的水花,一切寧靜,嘈雜都被淹沒其中,當一個場景接另一個場景時,急流便成為了新生的可能。

3

新生也許應該是好的兆頭,可母親在奧斯卡死後卻嫁給了一個冷漠的主教,在孩子們的眼裡,這樣的選擇實在不可思議,可擺在亞里山大面前的卻只有一條路:

走過去,不然就跳進冰涼的急流中。

從和睦溫暖的奶奶家到主教陰冷的城堡,擺在任何人面前都會停止前進,更別說主教的前任夫人死在城堡下的急流中。來這裡的第一天。母親被新婚沖渾了頭,她笑容可掬的勸導孩子們給她點時間,然後一起祈禱上帝。

觀眾會在這裡認為母親是一個渾人,而且對待新婚上過於考慮自己,她更多的是被主教英俊的外表迷惑,甚至天真的認為,那就是可以重新嫁接生長的天地,他應該靠的住。

而這裡顯然又是導演自身的情感抒發,但他的主教父親是生父,所以影片裡描述的只是一小部份,甚至是導演烏托邦似的構造,因為在現實里,母親始終為了孩子的撫養權沒離開父親,儘管埋藏在他黑色教士服裡的魔鬼有多冷酷,多暴力。

伯格曼很在意親情的描繪,早在〈野草莓〉和〈呼喊與細雨〉里,就出現過對美好童年的嚮往,然而現實始終與之相左,充滿矛盾的童年經歷激發了導演對形而上世界的熱衷,呼喊與細雨正是對這種矛盾的最佳概括。

〈芬妮與亞里山大〉最終是將繼父「毀滅」在上帝懲罰的大火裡,因為他的冷酷無情早已背離了人性,離開陰冷恐怖的城堡後,亞里山大和妹妹芬妮重新回歸到奶奶和藹的世界中,親切的叔叔古斯塔夫在歡迎宴上大聲演講,語無倫次的激動里透露著對新生的讚揚和期待。而這也是電影最後一個鏡頭中。奶奶所念斯特林堡戲劇中的大意。

那靠在奶奶懷中的時刻,也正是亞里山太甚感欣慰的回憶。

4

可以說影片前半部份是作者童年裡最美好的記憶,熱鬧和睦的宴會,無處不在的幽默,噱頭讓童年顯得五光十色,而這也是普魯斯特小說里第一章〈貢布雷〉的景像,〈芬妮與亞里山大〉經過導演從電視劇版本中剪輯後顯得甑至完美,雖然在有些層面上敘述的過於簡單,但細心的觀眾仍能體會作者的原意。而這部電影的誕生更加證明了伯格曼對文學的真正野心,電影只不是一種通俗的方式。

影片再次運用了文學裡的意識流,回歸到電影語言裡便是記憶或者時間蒙太奇,在父親死後,亞里山大卻總感到父親的存在,尤其在他需要光懷時,那靈魂的光芒,雖然看不到,卻成為勇氣的化身。有趣的是,令亞里山大憎恨的主教也在影片臨近結尾時出現,與光明的父親相比,主教則在世界的另一端警告他:你是逃不過我掌心的

對生命的熱愛成為影片的無時不在的呼喊。可惜父親奧斯卡卻只能在天堂呼喊,在逃出主教城堡後的夜晚,父親再次閃現在眼前,他緩緩的走近亞里山大,對他說:事已至此,我能做的就只有這些了。

逃出城堡後的他顯然獲得了新生,卻與童年的純真做了告別。

他變的更加多疑,卻對愛越發充滿了期待,哪怕只是靠近時的溫度,母親的天真多情和父親懦弱膽怯的性格相繼在他身上展現。

5

在貢布雷的時候,綠野蔥蔥,女人們頂著白色遮陽傘在鄉間小徑上緩慢移動身軀,其中便有我的母親。

在斯德哥爾摩的郊外,母親獲得了新生,永別了陰冷的城堡,她正朝鄉下的方向走去,步伐堅定而美麗。

伯格曼在〈芬妮與亞里山大〉里以美好夢境似的結尾給人以雨過天晴,曾經滄海難為水的感受。這與之在十幾年前的〈呼喊與細雨〉相同:

戴著白色低頂帽的三姐妹蕩漾在春風淋漓的鞦韆中,死去的艾格尼絲日記上這樣寫道:

這一刻多好,我們在一起,彷彿又回到了快樂的童年。

這時,童年的細雨迤儷在記憶里:莎莎,仿若微風撫過。

 

06,07.28 漢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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