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飛越杜鵑窩--One Flew Over the Cuckoo's Nest

飞越疯人院/飞越杜鹃窝/飞越喜鹊巢

8.7 / 1,073,249人    133分鐘

導演: 米洛斯福曼
編劇: Lawrence Hauben Bo Goldman
演員: 傑克尼柯遜 露易絲馥萊雪 Michael Berryman Peter Brocc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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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nowolf

2006-08-02 23:07:13

反思與反抗——《飛越瘋人院》後感


反思與反抗
              ——《飛越瘋人院》後感

 「人們不能用禁閉自己的鄰人來確認自己神志健全。」
                                         ——陀思妥耶夫斯基
《飛越瘋人院》是個好名字,由此可得知原著的作者和導演都是善良的人。它提前暗示著小說或影片的結尾是向前的啟迪式。然而事實上,我們所做的,完全符合福柯所說的:「用一種至高無上的理性所支配的行動把自己的鄰人禁閉起來,用一種非瘋癲的冷酷語言相互交流和相互承認。」

「You all crazies ?」
—— 「禮遇」
影片重點塑造了九個「精神病人」,他們並不是完全喪失思想的物體,他們擁有自己的感受、不滿與願望,他們不是只殘存基本生理需求的「野人」。這些所謂的「瘋子」,只是精神上相異於佔大多數的「常人」,只是缺少一些理性的控制能力。然而,他們所受到的待遇,是令人髮指的。那些懲罰管制的措施完全是針對無生命體而設計的,卻被運用到我們的同胞身上。他們所承受的苦難已經夠深重了。可悲的是,醫院的護士又如何對待他們?睡覺時要被捆綁手腳,在房間裡強行播放大音量的音樂,逼迫病人當眾袒露自己的隱私;醫生們用電療甚至做腦部手術來對付「精神病人」。可是,這些人全然不覺得自己是邪惡的,「我想我們能夠幫助他。」表面溫柔可親的護士如此解釋自己的所作所為。這種無意識的邪惡是最可怕的,而這樣的人就存在於我們身邊。
沒有人願意用心去理解傾聽這些「瘋子」,在醫院裡,只有兩種可能:根本沒人聽(護士、病人相互之間),或者以另類的眼光審視(醫生)。唯一以平常態度面對他們的就是,那個因逃避坐牢而混入其中的麥克。他漸漸地融入到他們當中,用一顆心去交流。不認為這些人是瘋子,帶他們看虛擬的棒球聯賽、打籃球,甚至冒險逃出去釣魚。或許麥克是一個遭人厭惡的罪犯,但是他的身上充滿了「真」。這個真是發自人性深處的,它毫無顧慮的爆發出來。他可以無拘無束,不計較利害得失,撒著花兒的玩兒。或許正是這點感染了那個一直裝聾作啞的印第安人,只有麥克去試著跟他說話,教他玩籃球。印第安人彷彿是繼承麥克遺志的人,他始終關注著麥克。導演通過這個角色,來使得觀眾更好的從另一視角理解麥克這一形象所寄託的意蘊,並且完成了最後的「飛越」。

「It’s sick to want to be off by yourself ?」
—— 諷刺
這句話是一個病人對護士說的。它所代表的意義是諷刺的。一個人疏離社會是否就是有病的?權威醫生們如何判斷一個人是否有病?他們運用的是社會上的公共標準。行為怪異,言語離奇的人就是「不正常」。這讓我想起加繆的《局外人》:默而索,這個面對母親的死一淚未掉、第二天就去陪女友看喜劇片的人,同樣遭到了「厄運」。他們的言行舉止是不符合大眾習得的規則,因此他們就被視為異類、就有罪、有病?!這不得不讓我們反思,作為個體的人而言,應該以何種姿態介入社會?當私人領域遭遇公共領域的挑戰時,人是該相安無事地被後者異化,抑或冒天下之大不韙的反抗到底?
另一處很具諷刺意味的是他們一行人跑去釣魚,租船時被人懷疑,麥克靈機一動,慌稱這些人都是精神病醫科專家,而且竟然矇混過去了。一瞬間,每個人都不再表情誇張,醜態百出,相反他們都很莊重、高傲,儼然九個「正人君子」。到底誰該是正常人,誰該是瘋子,或者根本無可區分?

「You』re no crazier than the average asshole out walking around on the streets.」
—— 反抗
麥克給予的最大含義就是:反抗。給我印象最深的是那場虛擬的棒球聯賽。尼克的表演簡直是精彩絕倫,他將麥克對護士「專制」的極端不滿表現的淋漓盡致。看到他壓抑著憤怒坐在關閉的電視機前時,觀眾一定在疑惑他下一步該做什麼,因為他是不會輕易屈服的。當他突然狂歡的解說起想像中的球賽,並且感染周圍的「病人」都和他一起歡呼時,我們才恍悟到這種至於死地而後生的反抗是多麼的具有震撼力。這或許就是一個「身陷囹圄」的「囚犯」在最無奈無望的情況下,所能做出的最強悍的反擊——對於自由的爭取,對於作為人的尊嚴的捍衛。值得一題的是導演運用了一段悠揚舒緩的樂音反襯這段激烈的情節,讓觀眾產生一種被抽離出影片的現實感,站在外圍觀望裡面的人們,更容易迸發出似曾相識的落寞感與曠世的荒誕感。
當麥克氣憤地對其他人說:「你們一直抱怨這個地方,但是卻沒有勇氣走出這裡?」他們開始覺醒了。這些原本在精神病院裡苟且偷生的「病人」們,之間唯一的區別就是自願與強迫。他們安於被管制,安於被埋沒,安於被抹殺,他們幾乎忘記了自己是有權利獲得自由的,直至麥克的到來。他彷彿伊甸園中的毒蛇,把智慧帶給亞當夏娃,如果沒有這條 「惡魔」的引誘,人類還只能蒙昧地被所謂的「神」主宰。如果神還有權利詛咒它,那麼憑得什麼人還要「恩將仇報」?同樣,麥克最後受到了詛咒。但是,他的自由的精神已經深深植人人們的內心:所有人都在為「酋長」的逃亡歡呼萬歲!

「Let’s go.」
—— 新生!
影片結尾寓意深刻。當「酋長」抱起名存實亡的麥克時,一切彷彿都結束了,麥克已經不存在了。但是,對於自由的嚮往從未停止過,它一經被麥克帶進每個人心中,就一直堅強的生長。「酋長」帶著這自由精神,搬起了那塊麥克沒有搬起的大理石水池,池底的水瘋狂地湧了出來,象徵著那長久被壓抑被禁忌的自由徹底的解放,它隨著背景音樂的漸進高亢,變得更加的熠熠生輝,終於「飛越」了牢籠。遠方「酋長」逃跑的方向,即將出世的朝霞召喚著新生。病房裡的每個人都在為這一刻歡呼雀躍,因為他們所寄予的希望——對於自由的執著、對於荒誕的反抗——已經放飛到了天邊。
電影帶著使人振奮的憧憬結束了,留給我們的是更複雜的情感衝擊。影片部份的體現了福柯對於精神病所闡釋的經典理論,但是更多體悟到的是加繆的「反抗哲學」。它具相、誇張、真實的讓人觸目驚心。人的存活是一個沒有選擇餘地的契機,在強大的不可抗拒的莫名力量的逼迫下,人產生了對整個世界整個宇宙的荒誕感。到底該如何面對這種荒誕感呢。人是可以選擇自己的方式:自殺或反抗。善良好心的哲學家作家們告訴我們,不要自殺,要去堅定不移地反抗。正如加繆所云:「持久性和洞察力是這場荒誕、希望和死亡相互辯駁的不合人情的遊戲中享有特權的觀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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