櫥窗裡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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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雨天，不想開電腦，怕會忍不住在百度上搜索他的消息。從奶奶家回來後百無聊賴地開了電視。

點播台里在放《甜蜜蜜》。

其實不是第一次看這部電影了。高一趁姑媽不在家偷看電視，只在黎明和張曼玉櫥窗相遇的時候匆匆一瞥，連男女主角叫什麼名字都沒搞清楚。

大二特地租了影碟回家觀摩，腦子裡蹦出太多疑惑——黎小軍口口聲聲想念無錫老家裡為他包雲吞的小婷，卻跟李翹發生了關係；李翹對黎小軍的愛已經溢於言表，黎小軍還是傻乎乎地當著她的面買下兩條一模一樣的金鏈，以為她真的只是可以上床的「好朋友」；李翹可以在豹哥逃難的時候名正言順地回到黎小軍身邊，卻拋下一切隨豹哥坐上了前往台灣的小船，冒雨守侯在碼頭的小軍眼裡除了失望，更多的是迷茫；還有在紐約街頭的那場追逐，明明近在咫尺，卻三番四次被人群和車流硬生生分開。

1986年5月，黑白膠片。在九龍火車站，穿著工裝外套的李翹和身著黑色大棉衣的黎小軍一覺醒來，滿懷憧憬走下火車。一個向左走，一個向右走。

1995年8月，鄧麗君辭世，李翹隔著百貨商店的櫥窗，看彩色電視機里鄧麗君的一笑一顰，黎小軍從她背後走過，又折回，李翹在左邊，黎小軍在右邊，玻璃里映出兩張被歲月磨礪的臉。

2006年5月，下雨，28度5，天有點涼。片尾曲響起的時候眼睛潮濕。終於明白了相愛的人不一定相知，近在咫尺的溫暖有時真的比不上遠在天邊的錯覺。也原諒了陳可辛，人群和車流不是他為了情節跌宕而生硬加進去的佈景：世界很大，人潮洶湧，兩個心懷渴望的人想在街角偶遇，即使等上2年、4年、10年，都不算長。還有杜可風，頭幾次看片居然沒把他看出來。這個滿頭銀絲的老外，不時在黎小軍住的出租屋前露個側臉，大方地和妓女芥闌牽手逛街。在搬家的那一場戲裡，他對黎小軍說：「來看我的話要趁早……芥闌得了愛滋病。」樓梯的陰影遮住了臉龐，他的表情模糊不清。他和芥闌坐上了計程車，臨行握緊黎小軍的手，鏡頭推得很近，車開了，兩隻糾纏在一起的手鬆脫，突然感受到至死不渝原來也有此質樸的表現。

10年後的今天，我們將身處何地？這個世界上的哪扇櫥窗，會映出我們的臉？   舉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