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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畫仙--Strokes of Fire

醉画仙/Chihwaseon/StrokesofFire

7.2 / 2,753人    120分鐘

導演: 林權澤
編劇: 林權澤
演員: 崔岷植 安聖基 孫藝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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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6-08-21 06:58:11

超強轉載-醉生夢死,畫外飛仙——評韓國電影《醉畫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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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載-醉生夢死,畫外飛仙——評韓國電影《醉畫仙》

文/漢唐明月

19世紀的朝鮮王朝,外強入侵,主權淪喪,刀槍四舉,內憂外患。黎民百姓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當其時,生在貧苦人家,活在勞作終日只能餬口的時代,或許沒有才華的人,尚能過著平實快樂的生活,因為自古文人多敏感。可惜韓國曆來崇拜文化,吟詩好畫的飽學之士甚多,就連畸角旮拉裡的才華也要被發掘出來。於是,張承業成為吾圓開始了他不平凡的繪畫生涯。

象梵谷等歷經苦難的名家一樣,《醉畫仙》中吾圓的一生是藝術家對於繪畫的追求與世俗趣味的碰撞;是內心裡追求完美的藝術衝動與現實中表現形式的尋規蹈矩之間的衝突和掙扎。無論是夜闖禁室偷窺學藝的魯莽,還是師長之前當仁不讓的才華橫溢,人世間的規矩尺度,禮儀進退,都被內心的肆意汪洋拋到九宵雲外。從此世界改變了模樣,不單只有眼眸裡的映像,更有因筆墨揮毫而顯出顏色的參差層次。風梢樹影間歇的靈動,雨打芭蕉無聲的呼吸,世界之大,又何懼無處容身!山川廣闊,四季常新,與天地融為一體,就有享不盡的花鳥蟲魚之樂。風來筆起,雨入墨端,梅香侵夢,松柏入骨,大好河山踏遍,記憶如春花般燦爛。更有美女繞指柔情,曇花一現,雁過無痕。任那些個庸庸碌碌家務事,牽腸掛肚兒女情,都如酒肉穿腸,化作南柯一夢。作為藝術家的吾圓,他的世界是詩意的。

只可惜,貧窮是愁,買不到酒喝。柔情蜜意,床榻之歡,終熬不過飢腸轆轆,多情女變成撒潑婦。即便廢紙千張,潑墨如流,不過是多一個過客。卻為此,留下一幅不朽名作,還情償債。生物鐘象追命咒,藝術家更是自虐狂。不借美酒,怎麼能體會蒼鷹振翅欲飛的能量?

只可嘆,富也是愁,畫不出靈動。庭院清幽,皇宮富貴,怎躲得開無形枷鎖,老章法變作舊高牆。縱然洛陽紙貴,一畫難求,卻無奈少一分自我。又誰知,結下幾段無緣之戀,過眼成煙。空酒壺作絕情鼓,漂泊者恰似喪家犬。未經風雨,怎麼能感悟梅花一生不賣香的高潔?

吾圓一世盛名,直到硝煙四起,山河破碎,良辰美景不再,親朋好友散盡,方知道紅塵悲歡民族憂患,並非事不關己。奈何倉惶落魄之中即使畫出畢生絕筆,也不過是區區一張薄紙,怎能逃脫戰火的吞噬!吾圓出身貧苦,天才蓋世。他出入於高門貴室,卻不通人情世故;他流連於酒肆勾欄,卻只能遺愛無終。到頭來只落得孤家寡人醉生夢死,遁為傳說中的畫外飛仙。

除了將張承業潦倒而輝煌的藝術人生盡顯螢幕之外,這部影片的精彩之處,還在於它將韓國十九世紀士大夫階層的生活情趣,藉助張承業的生活故事,用電影生動的表達出來。揮毫之間的沙沙紙響,做畫時奏樂行酒的莊重儀式,畫院裡人們熱衷於中國古畫、詩詞的研修和的推敲,從民間到巨賈、從貴族到皇室對繪畫的收藏和愛好,以及女人們對於張承業高超的繪畫藝術發自內心的傾心崇拜,都使我們如同置身於那個花前月下,把酒當歌,吟詩論畫的時代。影片充分利用了照明,攝影,音樂等電影手段,表現了藝術家與大自然之間的靈肉相通。樹枝用石頭砸爛就是畫筆,鮮花搗碎成汁就是顏料。花間煮酒,方有勃勃畫興;雨打枝頭,始能靈感大發。春夏秋冬,在韓國悠揚的潘索里民謠聲中,伴隨著畫家的足跡,他筆下的山水,重寫實更重色彩;鳥語花香,在藝妓們竹笙古曲的伴奏下,跟隨著畫家的筆墨,他畫中的花鳥,重姿態更重情趣。影片中充溢著油畫一般鮮明的色彩,似乎是想重現畫家對於大自然鮮明的記憶。韓國女人的大紅裙釵,化作鮮紅如血的雞冠花,在畫家的筆下活色生香;韓國男人的深沉內斂,一如濃綠森森的竹林,在畫家筆下暗濤洶湧。同樣的景色,不同的感受,更強烈,更鮮明。或許張承業是不解人情世故的邊緣人物,只知在藝術的世界裡醉生夢死,並最終在傳說中成為畫外的飛仙。但朝鮮民族,卻在他的畫裡,找到了自己真實的歷史,真切的感動。

電影《醉畫仙》所取得的藝術成就,充分體現了韓國老一代電影人——導演林權澤,對朝鮮民族藝術與文化一往情深的執著追求。林權澤是韓國的大師級人物,韓國電影的教父,被韓國電影人稱為「國民導演」。他從事導演工作已有40年,從影子十年以來共拍過100多部電影,是韓國最勤勉、最高產的導演之一。2000 年他的電影《春香傳》曾代表韓國首次入圍坎城電影節競賽單元。1998年韓國電影界發起光頭運動的時候,他作為德高望眾的長者走到了抗議的最前線,帶領韓國中堅電影人直擊好萊塢對韓國的入侵,為保護韓國電影以及讓韓國電影迅速發展作出了不可磨滅的貢獻。他的名言是:「為了保衛韓國電影,我們甚至可以去死!」拍片近百部的韓國導演林權澤以一部歷史傳記片《醉畫仙》榮獲第55屆坎城電影節最佳導演獎,頗有點加冕「終身成就獎」的意味。他也是繼王家衛、楊德昌之後第三位獲得坎城電影節最佳導演獎的亞洲導演。獲獎時走上舞台的林權澤哽咽難言,這無疑是他一生最輝煌的時刻,事先幾乎沒有人會想到他能獲得最佳導演獎。林權澤說:「我一直在努力將韓國傳統文化和藝術通過電影帶向全世界,你們的肯定令我對自己祖國的文化更加無比熱愛。」他同時表示,這一獎項不僅屬於他個人,也同時屬於韓國,屬於全亞洲。韓國總統金大中在得知這一消息後,也特地向林權澤發出了賀電。在賀電中他寫到:「對於閣下(林權澤)在第 55屆法國坎城電影節中榮獲最佳導演獎,創下韓國電影史上的輝煌成就,本人與全體國民皆感歡欣,並表示由衷的祝賀。希望今後能夠繼續為促使韓國電影在世界上嶄露頭角,並發展韓國的電影藝術而努力」。這一切對一個電影人來說是一份莫大的榮譽,而林權澤是韓國目前唯一能夠當此榮譽的人。韓國電影最近幾年迅速崛起,可以說已在亞洲風騷獨具,並正逐步邁向世界。而和那些被炒得熱火朝天的小字輩們比起來,相對比較沉靜的林權澤算得上是真正的韓國電影巨匠,高產的元老級人物。

和電影《醉畫仙》中的張承業一樣,來自貧寒家庭的林權澤曾以在鞋店工作為生。後來鞋店老闆去漢城開電影公司,他才隨之進入電影界,真正是從最底層的職位做起,邊做邊學。26歲時他拍攝了第一部電影,終於成為導演。最初十年他嘗試了各種類型的電影,不過當時韓國電影工業處於發展初期,各種體制也不夠健全,所以他本人對這一階段的創作十分不滿。但是這些早期影片的拍攝經歷磨練了他的技巧。進入70年代後,他的創作開始在國內頻頻獲獎。1981年的《曼陀羅》更使他打入了國際影壇,入圍柏林電影節。隨後,他的作品開始在世界上聲名遠播。由於張承業這個人物與林權澤十分相似,所以《醉畫仙》近乎是一部自傳體影片。在片中他讓畫仙說出了這樣的台詞:「人們只會從我的作品中領略到他們想要領略的東西。我必須擺脫這種狀態。如果我不這樣做,我就會變成他們的囚犯。」

本片圍繞著張承業的人生經歷,也刻畫了眾多的女性形象。如承業情竇初開時暗戀的蘭心慧質,性情溫婉的李府千金李小姐;在承業成名之初帶領他初諳男女之情,委身於他貧困之時的藝妓金環;對承業充滿敬佩與關愛,善解人意與他心有靈犀的藝妓麥香等。和西班牙的電影大師阿爾莫多瓦一樣,林權澤也是一位對女性充滿同情和關愛的導演。女性的溫柔、堅忍和母愛是其影片的重要元素。而他在片中對女性的悲憫態度,更進一步折射出他人文主義的思想。他以歷史的反思和自我的追問不斷深入探討對人性的理解,並據此來觀照韓國的民族精神和傳統文化。林權澤的影片往往以人物為中心鋪設情節,近年來他的作品正由早期較為典型的好萊塢劇情封閉的敘事模式逐漸轉向強化戲劇衝突、情節構成鬆散的現代敘事模式。作為老一輩電影藝術家,他相對重視電影的教化功能,這一點使其有別於新一代韓國電影人。

相比起西洋畫家的傳記影片,韓國的《醉畫仙》更讓中國的觀眾有文花上的認同感。畢竟歷史上的韓國在文化和藝術上長期受中國的影響,就算生活方式有所各異,但在儒家文化的浸淫下精神生活還是很接近的。本片的藝術表現手法雖非十全十美,但能夠在坎城得獎,足以證明西方人欣賞它的東方韻味(就像我們欣賞法國電影的法國味,俄國電影的俄國味,伊朗電影的伊朗味一樣)。不管它什麼全球化文化帝國主義、後殖民語境心態等學院術語的詬病,只要光明正大的宏揚民族文化的精髓,弱勢文化中的精品也是能夠得到強勢文化的認同的,這本身並沒有什麼不好。畢竟,還是那句老話:「只有民族的,才是世界的。」況且,我們這些今天被稱為 「抱殘守缺」 的人,也能夠從中借他人的酒杯解一解文化的鄉愁。

在當下的中國,也許真正該感嘆的是,與弱勢的韓國相比,我們更弱勢。他們有一板一眼、不抱遊戲心態的《醉畫仙》、《春香傳》,而我們的《孔雀東南飛》、《木蘭辭》和唐詩宋詞,卻庶幾成了被人遺忘的故紙堆,怎不令人扼腕嘆息,唏噓不已。反觀《醉畫仙》中的張承業,眼前醉生夢死,無病呻吟,麻木不仁的我們,只怕連畫外成仙的勇氣都沒有。   舉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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