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談 Art School Confidential

剛剛收到一位豆友的信，告訴了我他對這部電影情節和導演意圖的理解。以下是我給他的回信，闡述了一些不同意見。我認為他的理解方式在豆瓣似乎比較普遍。因此把回信略作修改貼在這裡，和諸位交流。

您好，

我說這部電影不好，並不在於其所要表達的內容，而在於導演的表達能力。這部電影的原著是著名的地下漫畫家Daniel Crowes。他來自於藝術界，對相關現狀有比較深刻的理解，所以內容不會差到哪裡去，更不會不靠譜。Crowes的漫畫可以只給圈內的人看，他們看了可能會很有感觸。但是作為一部電影，Zwigoff所要面對的大眾是所有看電影的人，小眾是職業影評人。因此如何把只有藝術圈內人事能夠理解的事情告訴給圈外的人便是導演能力的一個體現。從這一點上說，泰瑞 Zwigoff所要表達的東西和他所表達出來的東西似乎並不吻合，使得這部電影顯得非常pointless。

因此，一切劇情上不和諧的因素都不是Crowes的錯，而是Zwigoff的問題。例如，許許多多意圖製造笑料的情景在劇場的反映非常差勁。而且據我所知，不少人似乎完全理解錯了導演的意願。你對Audrey的分析很透徹，但是Audrey存在於這部電影的意義究竟是什麼呢？導演並沒有解釋清楚。

至於你對Johnah的理解，我並不同意。在我看來，雖然他只是一個臥底，一個非常業餘的畫家，但是導演對他的藝術天賦是肯定的。從情節上來看，就算你認為Jerome最後對其的肯定有水份，但是藝校里從教師到學生所有的專業人事都肯定了他的作品，這一點勿庸置疑。我也不是藝術圈內的人，我看不出他的作品好在哪裡，但是我很確定導演Zwigoff和Crowes對他的態度。另外，豆瓣里比較熱門的那一篇影評的回帖中，有一個搞藝術的專業人事，他從藝術的角度肯定了Johnah的漫畫（注意不是技術上的肯定，是精神上的肯定），你不妨查查看。

於我而言，藝術最最核心的東西是創作的靈魂，而不是創作的技巧。換言之，是「境」而不是「工」。Roger Ebert說：「I believe you can go to school to learn to be an accountant, a doctor, a physicist, an engineer, an astronaut. I am not sure you can learn to be an artist 」，講的便是這個。 從「工」的角度來說，Jerome已經做的相當不錯了，但是他的作品是缺乏創造性的。也許正因為他對藝術錯誤的理解讓他嫉妒Johnah，而且他也不理解Malkovich的那些三角形好在哪裡。因此，這種「審美」能力的缺陷其實是Jerome的硬傷。還有那個變態的殺人老畫家，他在奄奄一息的人的臉上發現了美麗的東西，這個便成了藝術上具有創造性的革命，雖然這種藝術極不健康。

然而沒有看明白這些東西完全不是觀眾的錯，而是導演本身就沒有說清楚。作為圈外人，不可能看懂Malkovich和Johnah的作品究竟是好的還是不好的。於是人們憑藉自己對藝術家的主觀印象評判，認為他們都是拙劣的畫家，但在我看來，這些並不是導演的本意。

於是，這部電影諷刺的並不是藝校里一群人不學無術，而是說許許多多出於功利目而搞藝術的人們為了成名，為了找到靈感的一種絕望。這個概念可以諷刺藝術界，也可以諷刺注重創造的許多行業，比如為了發表論文而去研究自己毫無興趣並且也沒有應用價值課題的學術界，甚至僅僅為了出新被搞得毫無技術含量的中央電視台春節晚會。也許，Zwigoff也或多或少的諷刺了大眾對於藝術的態度。比如Jerome靠偷來的畫成名後，他的其他作品也隨之獲得了肯定。

因此，在電影的主題方面，我也不同意你所謂的「他要表達『藝術是什麼』」。當然這也不是我們觀眾的問題，因為Zwigoff假設我們都知道：「藝術是什麼」，然後闡述為了追求創造性的藝術，圈內人事deperate的醜態以及畸形的發展。但「觀眾們知道藝術是什麼」的假設，對於大部份觀眾來說，本身就是不成立的，所以導致了人們諸多的誤解。

希望這些對您的理解有所幫助。

祝，好

Norri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