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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雀--Peacock [2005]

孔雀/Peacock

7.6 / 1,129人    Germany:144分鐘 | China:136分鐘 | 244分鐘 (original length)

導演: 顧長衛
編劇: 李檣
演員: 張靜初 馮礫 呂玉來 劉國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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檸檬

2006-11-02 17:12:10

孔雀


一個人去吃羊肉串是件奢侈的事情,我一直這樣認為。為此我作鬥爭長達2年時間,說出來連自己都覺得偉大。在天津的時候,每每加班很晚回家,耳邊總是傳來陣陣的「辣的不辣的」新疆物語,迎面吹來陣陣嗆人但口涎大增的裊裊燒烤炊煙,那個時候,我總是在上衣口袋裡面放10元錢,總是想讓自己憤世嫉俗地揮霍一下,總是在路過的時候,稍稍捏緊了車閘,轉瞬卻長嘆一下,蹬車遠去。
      一個人去吃羊肉串是件奢侈的事情,我一直這樣認為。在天津工作的兩年,我上衣兜裡面的10元錢換來換去,卻從來沒有換來過羊肉串。
      一個人去吃羊肉串是件奢侈的事情,我一直這樣認為。到北京快兩年了,亦如此。

      朝陽明媚,春意盎然,我仍然決定放棄計劃好的出行路線,選擇了家、網路、DVD、書和雜誌。情緒化,又是情緒化,不知道什麼時候才可以徹底摒棄。突然再也不能抑止,一種莫名的衝動。穿上外套,直奔最近的新疆小館,要了炒片、肉串、肉筋、肥腰,滋滋地吃著,有種很怪的感覺攪亂,喝了一枝煙,嘴邊還留有燒烤的煙燻味道,步入刺眼陽光的春日。

      破天荒地一次買了兩種水果,這不是我的風格。細細地盤算,女人一般,費勁的蹲下身體,細緻地挑選香蕉和獼猴桃。最怕稱水果看份量算帳的時候對視攤主的目光,雖然數學很好,但是從來不好意思在斤兩角分上糾纏,別人說是多少就是多少,掏出一張10元,換會了一大堆零錢,胡亂塞到口袋裡,拎起水果,落荒而逃,多少年,還是這個樣子。

      心滿意足地獨自吃了羊肉串,給自己買了潤腸的香蕉,還有去火的獼猴桃,家裡還有一袋加鈣的牛奶,突然決定要對自己好一點,好一點。
      剃鬚的時候,像廣告上那樣讓刀鋒混合著剃鬚膏緩緩滑過自己的下巴,對著鏡子反覆摸索著,欣賞著一個逐漸成熟的我,頗為幾分得意。

      沖了咖啡,剝了香蕉,用門牙一點一點切成小圓片慢慢吃掉,選擇了一個稍軟的獼猴桃,放到身邊,呷上一枝煙,嘗了一小口咖啡,有些燙,煙燃了,習慣性的用掌肚滑過剃鬚後光滑的下頜,陽光溫柔的照著我,匆匆想著近來發生的事情,用成熟的欣慰撕碎了痛苦的代價,煙還在燃。

      很痛苦,真的很痛苦,突然間的傾泄,我爬在鍵盤上,不能言語。
      真的是代價,一幕謝下,一幕開始。
      終於可以用青春定義我生命中的一段時光,終於可以將那張揚叛逆的鮮明性格永遠的定格,終於可以用回憶的動作去描述那逝去的年代,終於可以淡定的生活了。

      很難有自己的思維的,我的電影瀏覽總是受控於媒體、朋友還有所謂的影評人。當鋪天蓋地的「孔雀」襲來,我一時間難以逃離,msn上、qq上、blog上,娛樂新聞上、雜誌專題上……瘋狂衝擊我那歸屬於70年代的心,那個中午,我在小憩的睡夢中驚醒,不顧朦朧的眼神壓紅的額頭,直奔最近的一家音像店:來一張「孔雀」的DVD。交錢,走人,等待,夜深,推碟,入倉,蜷縮,時空停滯。

      凌晨4點,片尾的字幕打了出來,我才發現我保持一個姿勢長達2個小時,早已麻木。一絲的興奮突然湧現,我開始呼吸了。望著肚皮撐起的被子一起一伏,我居然有了呼吸,那種重生的喜悅讓我驚喜不已,原來這兩個小時我已經死去,痛苦的死去,連同我的青春記憶。

      開始的時候我就預感到一種莫名的窒息,隨著影片的進展,我腦海中思緒萬千,甚至懷疑起高中體檢的老師,是怎麼一副驚詫的眼神,看到我把肺活量的大桶吹到5600的高度,我窒息的要命,卻無能為力,眼睜睜看著自己呼吸的幅度越來越低,鼻唇滑過的氣息越來越弱,無法組織,不能抗拒,我只能接受,甚至有一絲享受的快感,我知道我在穿越我那遙遠的70年代。

      影片的情節可以用文字來敘述,但是那種感覺是這樣一代人不能抵禦的衝擊。那年,在那個論壇,當70和80的紛爭白熱化的時候,我居然在回帖的時候痛哭不已,不是簡單的文字鬥爭每敲擊下一個字母都是對於70年代的青春祭樂,哭著,全力的傾訴著,對於論壇上抗爭著的80年代的人大肆的攻擊。我不想過多的解釋,也許那次著名的聲討根本沒有任何的意義,當最初的文字變成徹底的人身攻擊的時候,我和好多70年代的人一樣,流著眼淚,關閉了瀏覽器:他們不理解我們,沒有人能理解我們,70年代是一個特殊的群體,一個太特殊的群體。只記得那次爭論的緣起是一個所謂的80年代對於Beyond褻瀆,我不想多說,只是知道,那對於70年代的我們,不是一個簡單的符號。猶如有人突然咒罵羅大佑一樣,抑或有人突然咒罵周杰倫或者孫燕姿,我想,那都不可避免的引發一場爭論,直至咒罵,因為那是一代人的符號,一個精神支柱。

      「孔雀」成功的地方,我不知道,我不會評論電影,因為我不會從大眾的角度出發,我只是知道某部電影給我帶來了什麼,讓我感覺到了什麼,整個電影的進行中,我只知道,我還年輕,那是我的70年代。我密閉的小窩裡面不在是菸草的味道,而是一種質樸氣息的充斥,彷彿聞到久違的劈叉生火的煙,鞋子上沾滿了煤泥,蜂窩煤是幾個洞洞,突然記不起來了,第一次打氣槍的時候就命中了一個玻璃瓶子,那是怎樣的快樂?孩童般的記憶中,是一生中無法超越的。

      一切都是那個年代的節奏,沒有任何的超前和滯後。當她在案板上切著番茄,身邊擺著一瓶瓶裝好番茄的輸液瓶子的時候,記憶中的場景對比徹底摧毀了我所謂的堅毅。我沒有流淚,真的沒有,因為我說過我為成熟付出的最大的代價就是不再會哭,一滴眼淚也沒有。那個鏡頭太典型了,太北方了,太70年代了。在qq群裡面顫巍巍地敲出一行字:小的時候誰家做過番茄醬,用輸液瓶子?本以為得到的都是一串一串的問號,但是令我異常感動的是我看到一個又一個回復,我,我,我,我……好多朋友通過私聊窗口給我傳來話語,沒有萬千的感慨,只是那堅強有力的幾個字:兄弟,我是70的。

      那個時候驟然轉身過去,拿起手機,特別想我的媽媽,特別想,彷彿蹲在母親的身邊,頑皮地往瓶子裡面塞番茄,邊塞邊吃,媽媽說:傻孩子,現在吃了,冬天就該吃不到了。好久……甚至今後再也不做番茄醬了,每每當我在刺骨的寒冬,從超市購買到鮮紅的番茄,毫無感覺,即便科技再怎麼發展,我只知道,那年冬天,那些透明瓶子裡面的紅紅的番茄,是我短暫的人生中最好吃的食物。

      我知道那個時候是凌晨3點,母親的睡眠一向不好,也許剛剛進入夢鄉,但無論無何,我不能撥打這個電話,我強忍著一種對於父母的思念,任憑鼻子酸得托不住眼鏡,但硬是沒有落下眼淚,我好想大聲的喊:爸爸、媽媽。可是不行,一個人,一個人在北京,我學會了忍耐。孩子一樣,開始思念我的父母,突然間感覺是多年的叛逆所壓抑的思念集中爆發開來,特別想和父親下象棋,特別想吃母親炒的番茄炒雞蛋,特別懷念一家三口擠在狹小的廚房,煤氣灶上,沸騰的小鍋裡面,變白的羊肉,母親四週都是菜,父親只能把小酒盅放到下水道池子邊上,只有我,有著足夠大的空間,恣意的吃著,那是一種怎樣的條件,而如今一切都在改變,電火鍋,明亮寬敞的廚房,卻只有父母兩個人吃著簡單的飯菜和一個在北京的我,突然胃口餓了,好餓,好冷。

      寫到這裡我抽了一枝煙,父母反對我抽菸。我實在不能控制住自己,夾煙的手一直在抖。

      不想寫下去了,也不敢寫下去了。
      影片結束了,我從我的70記憶中恍惚回到了現實,向上扯了扯被子,一頭睡去。
      夢裡,看到了我的第一隻風箏,是母親用紙折的,拴上了縫被子用的線板,白白的棉線牽著紙風箏,在風中飄蕩,一個孩子幸福的跑,不知疲倦,開心的笑。

      轉天清晨,醒來,去洗漱的時候,發現角落裡面躺著落土的大風箏,去年冬天,花費了100多元放飛的一個風箏,載著一段感情,永遠的逝去了,風箏上的灰塵,我沒有任何的衝動去吹散,任由它去吧。

      彎腰洗臉的時候,又看到母親給我折的那個紙風箏,突然間感到敷在臉上的冰冷的水,有了一絲一縷的溫暖……   舉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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