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6-11-15 19:07:42
************這篇影評可能有雷************
聽說大逃殺與觀看大逃殺是隔了三年的兩件事。四十一人,荒島,幸者只能有一人,這故事梗概簡單到頭皮發緊。我原要把它作為我直面血腥、暴力、殘殺的第一部影像,可是深秋夜晚,直直對著頭顱飛出、身子插著各式器件沉重倒下、或者飛身而下如舊布袋一般摔得扁平、在《藍色多瑙河》裡流掉一半人的血的影片,我真正被駭住的,卻是結尾那幅畫——
北野揭下幕布,混沌老臉轉回,襯在一幅色彩鮮明的兒童畫邊。鮮綠小島,碧藍海,島上的每個少男少女都有寥寥幾筆卻極為精準的死亡刻畫,血紅顏料噴薄、飛濺、流淌、滲開、溢出、滴下……臉上都有叫人毛骨悚然的微笑,如同開頭那個頭髮糾結、臉色敗壞、卻漾開一抹磣人笑容的女孩。
他在那副畫前向典子走去,向我們最後的天使,唯一不沾他人鮮血的女孩走去。
秋也舉槍的姿勢第一次令人發冷。他不再追問為什麼,不再追尋是否「意外」。
沒有意外了,秋也。真正的遊戲才剛剛開始。
之前,觀影者甚至談笑些關於長相精緻、小裙扮相適合血泊、白襯衫在泥水沙雨血河中居然不髒等諸問題。但北野舉起小水槍,朝天一股清流,便生生截斷我們所有人表情。不斷問為什麼的人換成觀影者。為什麼要令他在慘無一人的小島面無表情做廣播體操,為什麼要令他細細拿水彩描繪每個死亡細節,為什麼要令他被女兒在電話裡責令不要呼吸,「你的口臭隔著電話也能聞見」,為什麼要中彈之後再翻身而起去打那隻給女兒的電話,一槍打爆手機,嚥下最後一塊餅乾。
為什麼?我接受你全部的血流成河,你不要把殺戮背後的東西翻上來給人看。
它們潰爛已久,膿臭血腥。溫情是殺戮上開的不合時宜的花,心是腐爛的,它掙紮著開出,叫你記得,你就是如此尷尬地長在成人世界裡。磕磕碰碰迅速熟悉遊戲規則是秋也,歷盡春秋再回來尋花是川田。秋也比川田可怕得多,所有的腐爛剛剛在他心裡成形,那些敗壞生蛆的組織,總有一日要被呈在光天之下。
「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兩個小時的影片猶如大廣角鏡頭,一隻不拉盡收眼底。那畫,是這影,寥寥幾筆,此處就是一生,差一步就是地獄。燈塔里六個女生,秋也便是一隻還未發揮效用的試練石,風還未起,浪已洶湧,一星猜疑燎荒六條生命。而三村永遠是一名不甘坐以待斃人物,觀影時我心內狂呼:去引爆啊去引爆啊,炸死這狂人吧,遊戲你是無力摧毀的!他拼死引燃炸藥,我頹然生出料中的淒楚——小人物的悲哀,無論怎樣堅強勇敢、聰明不甘的小人物的悲哀,永遠只差一步的悲哀。
「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我只是不想坐以待斃。」
那麼跑吧,忘記光子冷酷的長腿下掩藏了什麼,忘記她幼年被繼父強姦的陰影。忘記冷靜的桐山,不要探尋他還有什麼故事。我們都不想坐以待斃,那些情有可原只能拖慢你的腳步。請別翻開殺戮背後的溫情。
那麼跑吧!
「真正難過的日子,現在才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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