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攻》：瑜難掩瑕 如何化蝶？

赤葉青楓/文

在個人印象中，華語影壇迄今為止還沒有哪部商業古裝片曾涉及宏大的戰爭場面，而香港導演張之亮「十年磨一劍」的心血巨作《墨攻》的問世則適時地填補了我記憶中的空白。另外，劉德華、安聖基、范冰冰、王志文、吳奇隆、崔始元等一眾大牌紅星的傾力加盟更令人對此片充滿期待並寄以厚望，盼其能成為經典之作，莫再重蹈《無極》等片之覆轍。

然而看完全片後，卻無奈發現其雖有令人點頭稱道之處，亦多瑜難掩瑕之嘆。

先談談其優點。

眾所周知，此片改編自日本同名暢銷漫畫，講述的是戰國亂世一個名為革離的墨者為救小國梁城，以一己之力率四千婦孺平民與趙國十萬精兵對峙周旋，最後令其折損五千，無功而返的傳奇故事。

這樣一個故事對於之前擅長執導文藝片且口碑甚佳的張之亮而言，要將其說的圓滿生動，其實並非難事，而事實上從影片的整體角度而言，他也確實做到了。

影片的主題是以「呼喚和平、反對戰爭」為主，倡導墨家的「兼愛非攻」，因此顯得較為嚴肅，甚至有點深奧晦澀，故而很容易淪為浮於表面的說教，而張之亮則並沒有為了說教而說教，也沒有把自己的想法強加給觀眾，而是「寓教於樂」，儘可能地把故事講的精彩跌宕，從而自然而然的把自己的觀點給帶出來。

在此，首先要誇讚一下導演的選角眼光。雖然此片的演員陣容的最後確定自然跟各投資方有一定的關係，但作為影片導演，張之亮所選擇的這些演員如果不苛求與原著中人物形似的話，其他方面都可算是交足了功課。安聖基、王志文、午馬這樣的老戲骨自不必說，即便是演技稍遜一籌的范冰冰、崔始元亦可算是很稱職的花瓶，至於第一男主角劉德華，「勞模」的稱號更不是蓋的。你可以因為與原著有出入的原因而不喜歡他所飾演的革離，但你不能否認他本人對工作的敬業以及在演技上的精益求精。在此片中，他已竭盡所能地去隱藏自己的偶像光芒，以一個普通人的姿態去詮釋角色。如果你看片時還是覺得他太過「劉德華」，那也不是他的錯，而是造型本身就存在一些問題。
至於革離這個角色本身，他就是一副「英雄」即「凡人」的樣子，這不僅僅是在外形上，更多的是他內心亦會如普通人一樣，也會有掙扎與矛盾，困惑與徬徨。尤其在經過戰爭的洗禮後，他更會對自己一直堅持的理想與行為產生懷疑，而這個過程，亦是他不斷成長的過程。

此外，導演對場面調度以及掌控能力亦令人佩服，尤其是敵我雙方或攻或守的戰爭場面，令人看的熱血沸騰，嘆為觀止！想其之前的作品多是諸如《籠民》、《自梳》等文藝片，此次首次涉足古裝戰爭片，竟能拍出如此效果，著實難得！

另外有必要指出的一點是，所有的戰爭及打鬥場面都並不怎麼血腥，縱是「屍橫遍野」，也不曾見「血流成河」——張之亮似乎在有意地迴避那些過於血腥及暴力的鏡頭，畫面語言相對比較溫和、真實且不矯情。雖然感官刺激欠奉，但卻隱約透露出他對戰爭與生命特有的理解與思考。

然而影片還存在著很多明顯的令人扼腕的不足之處。也正是因為有這些瑕疵，所以這部《墨攻》難成經典。

以比較寬容的眼光來看，由於其畢竟是改編自漫畫而非史書，所以其真實性大可不必認真考究，片中諸如黑人奴隸、孔明燈、墨者造型等頗顯爭議的地方也可念及此乃商業片，導演與編劇為使影片更具看點與噱頭而寬容一點不去過多計較，至於清朝林則徐的名言「豈能盡如人意，但求無愧我心」 為何會從千百年前戰國時期的一墨者口中說出，更可以忽略不計，但片中幾齣諸如「革離刺馬擒敵」、「趙軍將士中箭身亡」等場面之虛假，電腦特效之拙劣則令人再也無法忍受！須知此片乃是內地、香港、日本、韓國四方共同投資1600萬美元拍攝完成，結果竟拍出如此效果，叫人何言以對？！

另外，革離與女將軍逸悅的愛情故事更令人鬱悶不已！

個人以為，在這樣一部以兩國交戰為背景，並以「呼喚和平、反對戰爭」為主題的影片裡，本應著重突出戰爭的殘酷無情，以及主人公與梁城君臣、軍民之間的恩恩怨怨，從而更好表達墨家「兼愛非攻」的思想，而不是反映俗套的個人情感糾葛問題。不過考慮到這樣處理確實多少能使其形象變的更為豐富立體，同時亦能吸引更多的觀眾注意，儘量照顧到不同層面的需求，故而還可以理解。

再者，英雄美人，本就是千古佳話，誰不願意有情人終成眷屬？

所以本以為這場戰亂能成就一段浪漫的「傾城之戀」，但誰料革離費了那麼多的周章才最終明白自己心中的真愛，結果卻眼睜睜地看著愛人死去而自己卻無能為力……此情此景，叫觀眾情何以堪？！

不錯，這樣的處理的方式確實避免了愛情在影片中的公式化路線，增強了影片的煽情度，同時亦令革離這一角色顯得更為真實：他可以憑藉自身的謀略和智慧領導梁城軍民保衛家園，對抗外敵，但卻救不了自己最愛的女人，因此他縱是英雄，可說到底亦不過是個凡人而不是神。不過話說回來，既是這樣的結局，愛情這條支線看點亦就大打折扣，那在此之前何必浪費那麼多篇幅來交代二人的情感發展過程？並非是看不得愛情以悲劇收場，只是早知如此，還不如一開始就淡化這味如雞肋的愛情，把重點放在更能突顯影片主題的橋段上，令其結構更為緊湊。

為了這部《墨攻》，張之亮準備了近十年。沒有人會去懷疑他的誠意和努力，而這部影片雖有瑕疵，但也還不至於是爛片，不過如果說它讓人看到了國產古裝大片羽化成蝶的希望，那麼說句不客氣的話，這個希望也未免太渺茫了一點。

首發於第壹電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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