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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漁的火車--Zhou Yu's Train

周渔的火车/ZhouYu'sTrain

6.4 / 1,587人    Germany:96分鐘 | USA:97分鐘 | Argentina:97分鐘 | Canada:92分鐘 | Japan:93分鐘

導演: 孫周
編劇: Cun Be Mei Zhang
演員: 梁家輝 孫紅雷 鞏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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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北

2006-11-24 01:49:32

鏡喻世界裡的遊走與迷失——我眼中的《周漁的火車》


周漁是一個異樣靈動的女子,如塵世遊走的不羈的風,只因淺淺的眷戀而留給世界一抹淡淡的劃痕。

周漁是一名背負精神重荷的行者,在識透世間的蒼涼與無奈之後,用決絕生命的舞蹈安撫躁動的靈魂。

周漁,是渴望行走的,又是渴望安頓的,而行走與安頓又只為詩意地棲居。

海德格爾在分析荷爾德林的詩時,提出了人應該「詩意地棲居」的命題。我們不是海德格爾,因此無法也沒有能力站在哲學的高度叩問人的靈魂及當下處境,但人是應該詩意地棲居的,起碼在理想中是這樣。可是現實又怎樣呢?遊走在世俗裡的萎頓的男女,只能執著地留戀於古典的優雅與迷幻,在世俗的邊緣作最後的人文守望。

《周漁的火車》改編自知名作家北村的小說《周漁的叫喊》。導演孫周也許不喜歡這個歇斯底裡的名字,也許有更深層面上的對文本的解讀,於是,慾望化的「叫喊」被改成了更具象徵含義的「火車」。火車也許暗含一種探索者的精神和流浪者的氣質,也許預示起點與終點的節奏往返、不可更變,也許代表著一種遊走的生命形態,或者更指涉人物心靈的漂泊。這樣的隱喻似乎更可以體現創作者對世俗人生的透視以及唯美的救贖意識。

影片的敘事,有著鮮明的節奏感和詩歌般的旋律美。導演力圖體現的是主人公面對物質化生存時的一種困惑,進而體現一種尋找意識,即找回被世俗淹沒的「本我」、「真我」。搖曳的鏡頭語言把沉澱的往事輕輕泛起,於是,沉寂的心便開始流動,並在迷離中鋪展出一條靈魂漂行的幻路。

這是一座紛繁錯落的愛情迷宮。

每一個看到它的人都會氤氳起異樣的感動。

這又是一個近於老套的故事。

兩個男人,一個女人,永遠的世俗命題。

劇中的男人身處生命的兩儀。

古典與理想的化身,有著憂鬱氣質和詩人天分的陳清,蝸居在小鎮最逼仄的一角。他,一名普通的圖書管理員,人性中有著追求超越的成份,嚮往最寬慰心靈的人生,卻在世事的糾葛中逐漸喪失自我價值的肯定和原有的激情。

篤定現實、沉著幹練的鄉間獸醫張強,有著最清醒與現實的人生關懷,會用理智的思考讀破所有的唯美與浪漫。

她,周漁,一個給瓷器畫畫的年輕女人,昏黃的古典色彩是她畫裡恆久的主題。臨摹得久了,畫裡畫外也便模糊了界限,周漁也便成了瓷器上幽怨的仕女,永遠也走不出自己投下的影子。

這樣的文本,可以理解為詮釋人生的寓言。

周漁熱烈而自欺地愛著陳清,這是一種痛徹心腑的情愫。年少的周漁所有的痴情與夢幻都拋灑在了伴隨她成長的火車上。一個有著不羈靈魂的女子,纖弱如瓷,單單偏愛一種時空的穿梭、一種新鮮的經歷、一種既定目標的追尋,尋找成了她生命的全部。現實的職業作為一種生存選擇也為她的愛情抉擇標下可信的註腳。張強不過是她愛情列車停靠休憩的一個小站,永遠不是也不可能是終點,她的精神是永遠無法在此駐足的,不管張作出如何的妥協與讓步。

這註定是一個悲劇。

如同煙花一樣的愛情理想永遠只有一瞬的美麗。

遊走在愛與恨邊緣的周漁,努力擺脫理性的繩索。但所有的努力必然是徒勞無功的,只會在不斷的掙扎中被現實的漩渦湮沒。

理想在現實中的背叛,剝落了生活中所有的醇美的詩意表徵。不管陳清對周漁的拒絕是出於對周真摯的愛還是其他目的,都在客觀上消解了所有詩意的烏托邦建構。當然,陳清的轉變也體現了導演對現實的理智認同,在影片中也是有伏筆和提示的,如周漁散發陳清詩歌朗誦會傳單被陳清看到,陳清的張惶與不安;陳清對周漁狂熱的示愛方式由迎合到反感,等等。

執著的周漁並沒有因陳清的放棄而拋離夢想。在周漁的世界裡,時間無法沖淡一切,時間無法忘記一切,時間卻可以證明一切。周漁在尋找靈魂安宿的路上去了,也許她此去並非僅僅為了找尋即將逝去的情感,也許她的一生都在渴求可以的安頓。失事的車輛(注意:是汽車。主人公唯一一次變更,也是唯一一次遠行,或可看作對原有秩序的叛離以及對狹隘有序生存空間的逃逸,竟然需要付出生命的代價)衝下山崖,載著那顆亟待安撫的心靈,劃出塵世最悽美的舞蹈。終於,一切的一切,在躁動的季節里沉澱成一種永恆的寂寞。

所有的開始與終結,所有的平淡與激情,所有的夢想與憧憬,叫喊的周漁把觸角伸向所有瀰漫著芬芳的酡色的記憶。只有淡淡的一聲嘆息,週遊在塵世邊緣,或者偶爾落在枕邊的他或她的酣暢的夢裡。

導演用一種濕漉漉的視覺語言,描述了在一個價值失重的年代裡,一個精靈樣的女子精神的突圍和結局的無奈。這部影片如果說創新,那麼鮮明的一點便是此類題材話語空間的轉換,即由一貫的都市情感轉向鄉野情感(更確切地說,也許介乎二者的邊緣,也許導演想要表現的也正是這樣一種邊緣化的生存狀態)維度。沒有了白領、公寓、保時捷、夏奈爾的時尚標籤,敘事流向更趨於古典的回歸。影片沒有明顯的城市標誌物,一些偶爾的都市鏡頭語言似乎更為證明此種文明(人與人之間的陌生)與主人公內心世界的隔膜。在這裡,相對濾去了都市的喧囂與浮躁,簡單的人物連結,精短詩化的對白,所有的所有更像繚繞的夢境。

影像世界裡的質樸、單調、和諧的景物,有著樸素低調的原始美,體現了導演的審美趣味。但影片的宣傳卻沾染上了明顯的商業化痕跡。鞏俐繼《畫魂》之後又一次被包裝成風騷的噱頭,只不過上次是畫家潘玉良眼中的維納斯,這次變本加厲上演與兩個男人的靈肉糾葛。片中不可收斂的情慾的刻意突出,湮沒了她日益成長的演技,反而成了影院門口大字幅海報上大肆渲染、奪人眼球的賣點,以致令觀眾形成對影片旨意的錯讀,也令孫周的苦心經營化為泡影。

影片力圖用逼仄的生存空間和火車經歷的開闊場景、不堪承受生命之重的宣洩與人在旅途的疲倦作鮮明的生存對照,以換取觀眾對生命流走和找尋意識的認同。斷續的片像組接有意割裂完整的敘事結構,單元敘事裡人物的心理描摹被流連無定的詩歌語言連結或取代。片中長相酷似周漁、離奇出沒的人物阿秀,以她讖語一般的旁白道出周漁所處的鏡像世界,「愛人就是自己的一面鏡子,可以讓人更加清醒地看清自己」。

周漁熾熱的愛情如爛漫的山花,寂寞枯榮都在野地裡滋長,不該也不允許他人打攪。也許,她就像阿秀夾在名為《周漁的火車》的詩集裡的那片碎瓷,破碎了自己,卻不知結果是在迷失中安頓還是在安頓中迷失。   舉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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