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子迷情》——幸福並折磨著

    影片開始就是兩個男人肉體的糾纏交錯，但畫面朦朧又曖昧，讓人浮想聯翩，沉重的喘氣聲又加重了這種性暗示的意味。「父子迷情」，我再次玩味起這個片名。對父與子關係的探究成了我這一個半小時最大的懸念。然而影片終了，我才意識到這種努力是徒勞又無意義的。

    退伍的父親早年喪妻，一直與兒子住在一個狹小的閣樓里，多年來既為父又為母的對兒子的撫養照料讓父親與兒子感情上互相依賴，已長大的兒子的面容使父親不斷勾起對亡妻的記憶。種種複雜的感情使至深的父子之愛又增添了迷離色彩。
    
    當父親因為兒子阿列克謝在窗外的危險行為而教訓他的時候，他們就是再正常不過的父子關係；當父親和兒子在屋頂盡情的玩轉著足球的時候，他們就是一對好兄弟；而當兩人在可以聽到雙方呼吸的距離，那麼漫長地，默默地注視著對方，那種想要進入對方思想，欲言又止的感覺卻又像極了久戀的愛人，讓人嫉妒。
    
    阿列克謝的女友最終選擇了離去，因為她有理由懷疑父子之間如此之深的愛如何會轉移給自己。當阿列克謝問女友為何不能兩個都愛時，他儼然就把自己同父親混為一體。父親本可以有機會離開這個城市，去找一份更好的工作，卻依然待在這個小小的閣樓，為兒子做好每天的飯菜，給時常陷入噩夢中的兒子以寬闊的臂膀。「我想讓你快樂」，父親輕輕的說。阿列克謝將頭緊緊地靠在父親的胸膛上，它如此溫暖厚重，彷彿就是自己的生命之牆。
 
    然而，太多的愛往往會成為雙方的負累。父親知道兒子已經長大，要有自己的家庭，自己註定要離開，而兒子潛意識裡也在懷疑這樣的父子之愛最終是否會是真正的幸福。A father's love crucifies. A loving son lets himself be crucified。父親的愛折磨人，愛著他的兒子讓自己承受折磨。一句所謂聖人的話刺痛了阿列克謝內心深處。愛是折磨，卻讓人痛並快樂著。它會像狂歡之後服下過量的安眠藥一樣，讓人在一種濃烈的幸福感中慢慢地死去。

    片中的幾個關於夢的情節讓人回味無窮，開頭那些朦朧曖昧的鏡頭，絕不是父子之間的「同志」行為，而是兒子的陷入夢魘後，父親的救助和安慰。阿列克謝告訴父親他赤身裸體站在一條小路上，只有他一個人，而實際上，畫面中父親在路的一旁。按照精神分析學大師弗洛伊德關於人潛意識的解析，這反映出阿列克謝潛意識中希望自己能夠走出父愛的包圍，但在現實中卻無法擺脫的困境。而父親也夢到將兒子殺死的情景，是否也是在暗示在愛的折磨中只有將對方毀滅才能得到救贖的意味？在影片結尾，又出現與片頭類似的夢境，只不過換成父親告訴兒子只有他一個人在。至此，片頭片尾應和，個中含義不言自明。

    整部影片包裹在昏黃的色調中，溫暖而迷離，似乎是有意給人一種似真似幻的意境。古老的大門，斑駁的牆壁，安靜的街道，笨重的電車，聖彼得堡這樣冰冷又保守的城市使父子間濃郁異常的愛顯得格格不入。導演是輕鬆的，他這樣欲說還休的地把一個細膩微妙的父子之愛呈現給我們，卻留下我們在困惑中一次次地猜測與求解。   舉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