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之惑

昨天在電影頻道的佳片有約看了西班牙影片The Sea Inside（《深海長眠》），該片曾獲得2005年底奧斯卡最佳外語片獎、金球獎最佳外語片獎、以及西班牙國內及歐洲電影節的多個獎項。


影片所講述了一個耐人尋味的真實故事。主人公雷蒙在年輕時因為一次意外截癱高位截癱，頸部以下的身體都不能動彈，完全靠自己的家人照顧但是思維和常人完全一樣，三十年的臥床生活讓他想儘快結束自己的生命。


然而，人們不能選擇生，同樣沒有選擇自己死亡的能力，尤其是雷蒙，他甚至沒有能力自殺來結束自己的生命。由此，他希望藉助法律的手段來結束自己的生命，但是西班牙是不允許安樂死的國家，雷蒙的請求最終以失敗告終。但是在這個過程中，有兩個女人卻闖進了他本來枯燥的生活。然而，雷蒙封閉的世界卻因為兩個女人的到來而重新打開了。


女律師朱麗婭來幫助雷蒙來爭取安樂死的權利，雷蒙塵封的往事和橫溢的文采慢慢展現在朱麗婭的面前，朱麗婭深深的被雷蒙吸引了。但患有某種退化病的朱麗婭很可能會和雷蒙一樣變成全身癱瘓甚至雙目失明。雷蒙不斷寫信安慰著朱麗婭，雖然二者對於死亡的態度不盡相同，本來對雷蒙不太理解的朱麗婭開始和雷蒙德心越來越近。羅薩是雷蒙家當地的一個帶著兩個孩子的離異婦女，她認為雷蒙希望死去是因為缺少關愛，於是她希望能夠勸導雷蒙改變死亡的想法。但羅薩隨著進一步的交流，羅薩發覺自己才更需要傾述、更需要對方的安慰，羅薩漸漸發現自己愛上了雷蒙。


和雷蒙同命相連的朱麗婭答應在雷蒙德的作品出版之後和他一起走向死亡。但是在這正面臨死亡的時候，朱麗婭卻退縮了。最後在絕望的雷蒙在羅薩的幫助下服下了毒藥，如願以償的自己結束了生命，終於為自己不平凡的人生畫上了句號。


影片有幾個非常感人的細節。朱麗婭翻看雷蒙年輕時的照片，看作為船員的他旅行在世界各地，對生命充滿了熱情，但是畫面一轉，卻是在床上躺了三十年的雷蒙；午睡的雷蒙來到了夢境，他夢見自己從床上爬起來，像孩子一樣衝出窗口，在田野和山丘間自由飛翔，然後降落在正在海邊散步的朱麗婭身邊，畫面一轉，還是床上無奈的雷蒙……


這部影片根據真實的故事改編，雷蒙在西班牙確有其人。雷蒙·桑佩德羅二十六歲時因一次海邊跳水意外導致自頸以下全身癱瘓。1993年，五十歲的雷蒙展開訴訟，要求西班牙政府准許他由別人協助自殺，實施安樂死最終沒有如願。1996年，雷蒙出版了Letters From Hell一書訴說了他的經歷和感受。最終，雷蒙在1998年1月由未能證實身份的人協助下服毒自殺。當時西班牙警方隨即以協助自殺的罪名逮捕了雷蒙22歲的女友，但之後的一週雷蒙所居住的小鎮上幾乎所有居民3000多人陸續「自首」，承認協助雷蒙自殺。這一事件轟動了全世界，至今還有著極大的影響。


雖然是影片是圍繞「安樂死」的問題展開的，但是影片的導演卻說這部片子的中心並不在這個問題。在面對死亡這樣的問題的，影片的調子都會變得低沉，但是我們卻看到主人公雷蒙一直得微笑。


也許我們大多數人都理解不了雷蒙為什麼那麼想結束自己的生命。一方面可能是因為我們不能真正感受到他的處境，但是真正到了他那樣的處境能理解他嗎？面臨同樣問題的朱麗婭，以及那個和雷蒙一樣全身癱瘓的大主教都一樣是不能完全理解他。人和人的確是不一樣的，正如雷蒙說的那樣如同不同動物之間的差別。


雷蒙選擇死亡並不是因為他不夠堅強，而是他對於死亡那樣的一種狀態的如此的渴望。我們每個人都會面臨死亡的，對於這個問題，由於暫時的遙遠我們都會逃避這個話題，但是對於雷蒙來說，這個問題就赤裸裸地擺在前面，一直三十年。我們需要共同思考這個問題，因為它是我們共同面臨的問題，並且也最能觸動我們內心最深處的情感。


我一直都以為，很多選擇死亡的人並不是沒有勇氣，而是有很大的勇氣，選擇死亡真的需要很大的勇氣，因為生命當中畢竟有很多值得留戀的東西。現實對於人的存在的破壞過於的嚴重，並定把很多人壓迫到生與死的邊緣。


對於死亡、對於雷蒙的選擇，對於很多人來說可能感到困惑，但是對於雷蒙（或者類似的人）來說，死亡卻充滿著誘惑，這正是本文題目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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