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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昇平

2006-12-28 06:57:08

及時行樂的魔法眾生


題目來源於劇中人盧修斯·馬爾福的一句對白
  
  
  作為一個囫圇看過原著的哈迷,我的心情是異常複雜的,實際上我是懷著忐忑的心態來看這部電影的,只怪我太看重它,觀影期間一直「心懷千歲憂」,當我試圖把自己拉到一定高度來從整體上審視這部電影,發現這已經成為一項超越我智商水準的高難度課題.
  
  
  浮雲蔽日的魔法世界
  
  火焰杯是哈利·波特原著系列的中心,這一年裡出現了一個轉折,一直遙遠如天際隱雷時伏時現的伏地魔終於復活,正當學年結束原本一切應該塵埃落定的時候,也正是魔法界黑色噩夢真正揭幕的時候。這還是前四部中唯一的一次哈利沒有取得勝利的榮譽就慘澹收場。而在此之前憂患的戰鼓就已聲聲難斷,魁地奇世界盃營地大火,半空中的黑魔標記,三強爭霸賽,這註定是不平靜的一年,無論在身外亦或在心靈,哈利邂逅拉院秋張,懵懂的心靈開始小鹿亂撞;赫敏結識了魁地奇冠軍克魯姆,演繹著灰姑娘式的傳奇。這是雷霆雨露交並的一年,青春的破土而生與黑暗勢力的捲土重來,交構成聖盃的兩股火焰,而魔法界的歌舞昇平在盛況空前的魁地奇世界盃和三強爭霸賽雄赳赳的進行曲中走到顛峰,似乎忽然新生出的諸多魔法部政客和兩大國外魔法學校的龐大人物體系不過是最後狂歡的點綴品,我們發現讀了四本書,才草草了解到魔法世界令人嘆為觀止的社會構架,而馬上,這些芸芸眾生的盛世歡歌就淪為一曲詠嘆及時行樂的後庭花。
  
  我們從不指望哈利·波特系列能拍成魔戒那樣的史詩,原本它也不是史詩。但火焰杯的確是迄今為止的幾部哈利·波特中最磅礴大氣具有史詩氣質的一部,無論是迴腸盪氣的場面,龐雜繁複的人物還是暗流洶湧的人性,原著胚子都不乏被循循善誘的潛質。而電影對原著的發掘,說句我認為還算公允的話,是有得有失的。
  
  最先期望的是電影能表現出由太平到亂世的轉變過程。影片開始,伏地魔的反撲陰謀如同落入波心的石子,掀起重重漣漪之後復歸平靜。自從哈利被手執燭台的赫敏從噩夢中喚醒,我們體會到雖缺少溫情卻寧靜平和的德斯禮家在哈四中已經不復存焉,而後一夥人馬不停蹄地奔向魁地奇賽場,世界盃上宏偉的場面令人嘆為觀止,在觀眾還沒享盡光影魔法營造的視覺衝擊感時,它便隨著金色飛賊劃出的光線隱遁而去。第二次讓我感受到重重危機下的盛世的是哈利由墓地回到迷宮賽場時的舉眾歡呼和進行曲。不知就裡的人們在餘歡未盡中讚嘆歡呼他們的英雄,而另一邊是啜泣的哈利抱著塞德里克僵直的屍體。Patrick Doyle歡快昂揚的音樂與場面的巨大反差攝人心魄,我甚至聯想到此刻在墓地彈冠相慶的魔頭諸人,得承認縱使逃脫了哈利,這也是食死徒們迄今為止打得最利索漂亮的一仗,諷刺的是勝利曲正應該為他而歌,邪惡的勝利配上原本陽光向上的音樂,如同《沉默的羔羊》中漢尼巴醫生在巴赫賦格曲中殺人一般變態隱忍。
  
  
  一個雞肋故事
  
  無疑作為一部成功商業電影,首要條件是它必須講一個好故事。而面對具有龐大繁複結構的原著,情節如何取捨是一個關鍵問題。厚道地說我們不能要求故事中的每一個細節都被展示在電影中,在「阿茲卡班囚徒」的時代我們開始體嘗到哈利·波特系列電影將隨著原著篇幅的增長而越來越浮光掠影。在此我們能夠了解到編劇的難度。
  
  並且哈利·波特電影並非需要拍成原著的展示品,又或者我並不讚同先入為主地以原著的繁詳標準來衡量電影,畢竟藝術上沒有先來後到之分,然而,卻有著境界高下之別。在此,重要的是無論如何改編,都應該抓住原著的精神。
  
  在火焰杯中,原著中的情節在電影中簡略了不少,但考慮到觀眾的接受程度,一些重大橋段是絕對不敢省的,即使因為它和情節主線無甚勾連而淪為不咸不淡的過場。諸如德拉科變白鼬和天狼星的火中警告,前者是精彩搞笑橋段卻於情節演進無關痛癢;後者原本能將劇情引向撲朔迷離卻在無法瞻前顧後的情節線索下被浪費。然而一旦刪除這些情節,卻著實降低了影片的精彩度,於是乎第一根雞肋,在於追求精彩橋段的同時犧牲了影片鮮明的線索。
  
  其次是一個改動較大的地方,關於小克勞奇在天空變出黑魔標記,原本原著中始終都在暗線發展,找了小精靈閃閃做替死鬼,看書時我自然沒有相信是閃閃做的,但卻嚴重地懷疑著老克勞奇,而電影中完全忽略閃閃,讓小克勞奇眾目睽睽之下將標記射到天上,當然我們原本不該知道這個無名的帥哥就是小克,直到哈利帶我們到冥想盆里看到法庭審訊的記憶。那時候基本上已經真相大白了,我們知道了之前吐舌頭的假穆迪就是小克,而他的死爸爸以及帥老頭卡卡洛夫都只不過是煙霧彈而已。我認為省略小精靈是可行的,無損於原著的精神而可以使情節緊湊,然而讓小克在營地現身變法以及過早對著老克勞奇吐舌頭卻是不應該,這降低了影片撲朔迷離的可觀性。不管是羅琳原著還是前三部電影,關於幕後真兇的包袱都鋪設得很好且留到最後,即使沒有懷疑過魔法石中的斯內普、密室中的馬爾福父子與囚途中的天狼星與盧平,我們也不會料到關鍵人物是奇洛、金妮和彼德,真相總是令人扼腕唏噓不已。而火焰杯原本是更加迷離的,卡卡洛夫、老克勞奇和體育部長盧多都是嚴重嫌疑犯,電影中的包袱卻抖得並不精彩。基本上穆迪在迷宮入口向哈利指路的時候,我們就知道這可憐的孩子落入圈套了。
  
  整體說從故事角度講,影片還是高潮跌宕險象環生張弛有度的,從世界盃賽場的高絕廣廈到乘風破浪的飛車行艦,從暴烈的火龍到雪塔之巔溫柔的秋妹妹,從羅恩搞笑蕾絲到塞德里克頃刻殞命,影片可謂展示了光影世界所及之萬眾風情,基本上兩個半小時間不會有人捨得上廁所。然而在目不暇接之後,卻又覺得缺少點什麼。在此,我想如上所述,缺乏穩妥如一的情節主線與環環相扣的銜接是一點原因。
  
  關於銜接,比方說魁地奇世界盃那一段,我覺得原著中引入這段主要有兩點作用,第一、為了引出食死徒火燒宿營地與小克勞奇變黑魔標記一事,第二為後面出場的德姆斯特朗和布斯巴頓預熱。而電影中只是為了交待而交待,那些頭重腳輕的面具人走過之後,我們仍不知道他們的組織與來歷。原本構思縝密的橋段被拆卸得鬆鬆散散,使得影片如同回家不走直線的孩子,在對精彩風景左顧右盼的同時卻喪失了目的性,我們自然覺得它很精彩,卻發覺似乎最後的落腳點並不是影片開始想要帶我們來的地方。
  
  
  被重視與忽略的人物情感
  
  是否塑造出具有人性深度的人物是成為重量級影片不可缺少的條件之一。火焰杯花在幾位主人公情感刻畫上的力度比觀眾認可的範疇更加慷慨。我們看到徘徊在哈赫戀or羅赫戀之間的選擇遠比對幕後真兇的疑團鋪設要有撲朔迷離得多,三人組的情感世界得到前所未有的觀照。即使是在哈六出版後地球人全知道羅赫戀已經塵埃落定,火焰杯還在樂此不疲地做著掩耳盜鈴的把戲。只不過哈利哥哥赫敏妹妹的耳鬢廝磨因為赫敏過份表露的母性氣質而顯得過猶不及,不過,畢竟我們看到了小巫師們開始在青春的懵懂間如鐘擺般搖擺。
  
  哈利神勇依舊,從勇敢鬥龍到為秋張意亂情迷,從毫不猶豫地將鬥龍秘密告知塞德里克到水底搭救加布麗,從迷宮中奔回被藤蔓纏繞的塞德到勇敢地面對魔王賜予的死亡,使我們慨嘆小哈也是一位至情至性宅心仁厚忠孝兩全英明神武的大俠胚子。此外還有天國羔羊塞德與暴力傾的假瘋眼漢穆迪和精明八卦的麗塔,特別是展現純惡之美的伏地魔,即使是一個原本就缺乏人性感染力的禍害精角色,也被靈氣逼人的拉爾夫表演得入木三分,他們都可謂在鐵三角之外令人印象深刻的角色。
  
  然而電影忽略了對其他人物的情感關懷卻是我無法諒解的。當然請放心,在此我不會談到馬爾福父子,而是比他們更有資格和條件得到關照的人物,諸如克勞奇父子、秋、克魯姆與芙蓉以及斯內普教授,除卻老克勞奇臨終前的父子交鋒令人頗為動容,這些人基本上全部淪為黑白背景。我誠然知道對配角形象完滿化的追求如同讓德拉科在火焰杯中演出個《像天使一樣墮落》一樣不可奢望,但是有時候一兩秒鐘的專注就能讓意境剎那高遠。這時候思念起阿方索的「囚徒」,雖然我覺得他在人物造型上並沒有紐威爾成功,但他就可以用簡短的鏡頭把握剎那人性,從而打造出人性的境界。尤其喜歡那場盧平在空中長廊為哈利追憶莉莉那一段,美麗而憂傷,特別彰顯出狼人經歷的滄桑與親世代那段迴腸盪氣的坎坷人生;然後是天狼星第一次看到月下的霍格沃茨城堡,那樣一個危機四伏的時刻,他能夠和哈利停下來,在悠揚的配樂下感嘆母校的美麗,即使只有短短的幾十秒,卻瞬間提升了影片的人文關懷味道,意味悠長境界深遠。而在火焰杯中,即使是克勞奇父子的玄機暗藏與老迪戈里痛失愛子這些易於發揮的橋段,也在影片刻板粗糙的行進中被忽略了。此外,也沒有了傲慢驕矜的芙蓉以及一切原著中有待發掘的屬於人性的剎那靈光。
  
  
  關於美人
  
  首先說,沒有詹森·艾薩克斯以及一干蛇蠍美人的話我很有可能不去電影院看這部電影。感嘆這個速食文化的社會環境培育了我們感性而直接的性情,週二有學生要求我在課上給他們介紹成龍《神話》的時候我還有一掌將其摑倒的衝動,而四天後我就堂而皇之地坐在影院面對螢幕上的香艷風景嚶嚶呀呀起來,也許這兩年對斯萊特林精神的參悟真的對訓練道貌岸然嘴臉頗有裨益,又或者它激發了我的潛在本性,在此就不深究了。
  
  原本一場哄孩子的電影,被我們預先歸類為觀賞美人的饕餮大餐。
首先,關於那個盧修斯·馬爾福大人,三年的時間並沒有改變詹森對這個角色的理解,他仍舊把他定位於粗魯霸道狡猾陰毒。《哈利·波特》不需要一個多複雜的盧修斯·馬爾福,無論是原著還是電影。所以詹森所能給他的,只是對兒子隨時隨地的訓斥和對格萊芬多學院一干人等永無休止的奚落和詛咒。配角就做配角該做的事,這簡直是幼兒級的道理。感謝詹森給了盧修斯一個與他的靈魂顛覆而生的面孔,在他耀眼的黑氅金髮面前,那顆邪惡的心化為崇高的黑塔;在卑劣的靈魂面前,無辜的美貌又是那麼漫不經心地邪氣橫生。而那原本單薄的戲份和不足以給他帶來好口碑的角色定位,都不足以阻礙觀眾順著鉑金髮梢飛白出的無限遐想,這個人物因為耀眼的造型和強勢的邪惡掘住了我們的心。蛇頭手杖和鉑金長髮是他的兩項殺手鐧,我想詹森應該是把道具演繹得最為出神入化的演員之一。讚美頭髮的言辭早在密室時代就為人津津樂道,的確即使記不得他的名字,也會記得他的頭髮;而手杖也隨著盧修斯的敲敲打打逐漸成為斯萊特林學院的強勢文化符號,我想這個角色至死也不會放棄他的手杖,不會停止對這個世界輕蔑而暴躁的糾正與干涉。
德拉科的出場讓我再一次感受到相互映襯引發的震撼性美學效果,一直在小英雄哈利·波特周圍扮演著反派精靈的德拉科,似乎註定有違天意,即使魔法石中的Tom和Dan、Rupert一樣也是個可愛的小孩,但也許沒有人想過幾年後的他會變成和原著中的蒼白瘦削異常吻合卻眉目清秀毫無猥瑣之氣的少年公子。黑色高領衣和西裝使他顯盡青春優雅的氣質,與父親同行的驚鴻一閃讓人感受到黑魔法玄酷的重量。這時間的確太短了,但是他們難道還能表達得比現在更好嗎,該達到的境界已經達到了,即使只有一秒,也與持續千年無異。直至德拉科從樹上跳下企圖對哈利下手又被父親的食死同仁變做雪貂後倉惶逃遁,這個總是要把爸爸掛在嘴邊壯膽充勢的孬種少年,在Tom賣力的表演下,也並未使我產生絲毫厭惡之情。難道美麗真的能寬恕一切,這似乎與童話裡少年放棄蛇蠍心腸的美貌公主的故事精神並不相符。
斯內普教授還是那個教授,不像三年不見就皺紋嚴重加深的馬爾福爸爸,依然風采如昨美人依舊。從他出場開始我殷切等待著聽到他嚴肅低沉的聲音,但他似乎一直沒有開口的機會。除了他捋胳膊挽袖子對哈囉二人施以毒手的那段我認為不合時宜的惡搞戲,這個角色基本上沒有耍新花招。還是一如既往地不苟言笑且對哈利克盡厭惡膩煩之能事。心痛的是沒有原著中他亮出黑魔標記的橋段,對於Alan Rickman的演技是個絕對的浪費。
下面談到從大鍋裡出來的嬰胎同志,自打看了《辛德勒名單》就一直對那個坐在摩托車斗里傷風咳嗽的納粹小軍官無法釋懷,似乎直到看到了拉爾夫在火焰杯紐約首映上神情疲憊的照片,才曉得再以當年純潔少年的臉龐來構想伏地魔大人已經徹底不合時宜了。拿出「美貌」二字來鋪墊魔王的黑暗美學氣質是真正的褻瀆,他讓拉爾夫墊高鼻子不屑於我們用憂鬱氣質來為他加分,原來還是英俊少年的湯姆·里德爾就已經懂得如何利用美貌而又不為它所累了,而今,一切華而不實的花招在他眼中淪為糞土,一個不需要再靠外表取悅於人的人,他的世界只有征服、懲罰和一招斃命的阿瓦達。
塞德里克是被吝嗇的羅琳賦予美貌的為數不多的男生之一,而這些男生卻無一不命運多舛不得善終,原著走到哈六,湯姆,塞德里克,天狼星和比爾,紛紛在命運和慾望的絞殺下支離破碎,而純潔如天堂羔羊的塞德里克卻是最無辜的一個。哈四中他如同這部陰鬱電影的一縷天然陽光,單純而美好,卻很快為黑暗吞噬,這個命運頗有象徵意味的悲劇人物,游離於正格邪斯之外,也許正因為其無慾無求近乎理想才難容於這個以激情和癲狂為規則的魔法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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