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當我年少時

晚上和紫雲一起看了《四百擊》（《The 400 Blows》），她的感覺是經典——經典地悶。我覺得還好，因為它讓我想起了我年少時的日子。
電影裡的小男孩偷父母錢、逃課、偷東西、進少管所、最後從少管所逃出來，他被大人們稱為「問題少年」。看電影的時候，我看到了我過去的影子，聞到了我年少時的空氣。除了進少管所，那個「問題少年」做的一切我都做過。
印象中我從很小的時候就被別人認為行為不端。記憶里第一樁壞事是在鄰居家大門口便便，當時和鄰居小朋友玩，但是鄰居阿姨因為和我父母關係不好也不喜歡我，出來時一方面因為內急，一方面也想泄憤，就在他們門口順勢泄出一大坨，時年三歲。
我從幼稚園開始就逃過課，每次上幼稚園就像進了牢籠，大鐵門一鎖，幾十個小朋友在裡面瞎玩，又一次鐵門沒鎖，我乘勢溜出去，倒也沒去哪，只在家附近溜躂。上了小學時，逃課才叫刺激，我和另外一個好朋友每次一逃就是一整天，我們那個區的每條小道每個小店都被我們摸了個遍，還偷過東西，幾毛錢的小玩意。上了初中高中不敢逃，因為老師抓得緊，逃了後果不堪設想。到了大學，逃課卻是必修課，多少年的壓抑在逃課中得以釋放。大一大二時沒有電腦也沒有男朋友，逃課只是一個日在冷冷清清的寢室干待著，現在大三有了電腦也有了男友，逃課的內容豐富多彩。逃課，還在繼續……
電影裡的小男孩不敢回家，就偷偷寄居在同學家裡。我小學的時候，也偷偷地留過一個不想回家的同學過夜。當時我還跟那個小同學說：「你就住我家吧，當我爸媽的孩子。」她說：「你們家的床不夠。」「那你睡我床底下吧。」後來，那個叫江紅的小姑娘當天晚上就被她爸爸找回去了。
偷父母錢，我想是每個孩子都做過的吧。我偷錢的歷史不長，但是卻有豐富的經驗。我媽經常把零錢放在一個抽屜里，偶爾會放錯抽屜。我就幫她製造偶然事件，幫她放錯抽屜。如果她後來沒有發現少了錢，那「放錯」的錢就歸我了，如果她發現少了錢，那我就幫她找到，「喏，媽，看你有放錯地方了。」有時候也會以學校交錢的名義騙父母錢，騙到的錢大把大把買亂七八糟的零食，慶幸那會只是去買零食，沒有像電影裡那個男孩一樣。後來上了高中，也漸漸懂事了，知道父母賺錢不易，以後當然再也沒有偷錢騙錢了。
從小就不是老師喜歡的學生，上課傳紙條，和同學說話、在桌子底下下棋，和男同學打架，在教室後面罰站是家常便飯。初中時罰站形式不像小學那樣單調，內容豐富多彩，地點千變萬化，初中老師注重在罰站的同時鍛鍊身體和耐力。蹲樁、跑步是家常便飯，這是針對上課說話，不過帶來的好處是體育總是滿分；中午不讓回家吃飯在老師家門口站著寫作業，這是針對不做作業，其實那個傻老師不知道中間我們回溜回去吃；一句話罰寫一千遍，因為我無意中寫錯了一個單詞，沒關係，五管齊下，五支筆一張複寫紙一個小時搞定。最難堪的是初一的時候，不知道什麼原因，我們五六個同學在班主任辦公室罰跪，上了一上午的課，中午又不讓回去，就這樣在辦公室跪著，那個混帳老師自己倒回去吃飯了。她離開的時候，我們幾個也溜出去上廁所吃東西，除了一個小女生，她說她不敢，怕老師抓住，好容易我們回來聊著天挨到混帳老師回來，那個小女生戰戰兢兢地跟她說：「老師，我能上上廁所嗎？我一上午都沒有解過手。」「不行！」那個女人沒有表情，只是動了動塗滿惡俗口紅的上唇發出這兩個字。又過了幾十分鐘，那個小女生逕自走出辦公室，我們看到她褲子上濕濡濡的，地上是一攤……
上學是件痛苦的事，就像進了集中營，我痛恨，現在想起那個塗著惡俗口紅面無表情的女老師，我就想啐她一口，給她一拳。
不扯這些了。
今天終於有個話題讓我回想年少時的日子，那些日子一點都不美好，色調是灰暗的，空氣是渾濁的，陽光是浮躁的，也許等我年老的時候再回憶「昨日當我年少時」，那將是一部像《四百擊》一樣的電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