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墜——《怒火青春Haine, La》

2007-01-09

圖文並茂版：http://mov.blogbus.com/logs/4237038.html

有人從摩天樓上跳下來,

每當他跌落過一層樓,他都不停的安慰自己說：

目前為止，還不錯…

目前為止，還不錯…

目前為止，還不錯…

其實如何跌落的過程並不重要,關鍵是怎麼落地!

我不是憤青，但看完《怒火青春》後，我真的有一種被點燃的感覺。長達93分鐘的黑白影像所記錄的「下墜」過程迅速而絕望。我愛這部片，五星推薦！

這是一部真實感很強的電影，幾個主角用的都是演員的真名，片頭的「謹以此片獻給在本片製作過程中死去的朋友和家人」所顯示出的厚重遠勝於「改編自真人真事」的噱頭。

《怒火青春》的故事背景是法國的「五月風暴」，暴力反抗與以暴制暴，青年學生與政府警察的糾紛血戰一觸即發。

全片分作13個時間段，就如同下墜時划過的13層；秒針嘀嗒的聲響，就如同一個倒計時的炸彈；隨時落地的失控感，彷彿一張無形的網，難以逃逸。

悲劇，似乎從一開始就被註定了。

10：38

Vinz在鏡子前模仿Robert De Niro的那場戲我很喜歡。也可看出《怒火青春》與《計程車司機》兩部影片在「憤怒」上的共通之處。不過《計程車司機》是76年的片子，比五月風暴整整晚了八年。由此可見，Mathieu Kassovitz更樂意把《計程車司機》當作一個社會事件，而非一部簡單的電影。


Saïd津津樂道的殺手笑話也很好玩：「我絕不會為錢殺你。免費！」


緊接著，第三位主人公Hubert也登場了，破碎的體育場，廢墟一般，似乎也預示了他的理智底線的最終崩潰。

12：43

三人遭遇採訪，Saïd仰著頭反問記者：「我們看上去像暴徒嗎？」那神情把我給逗樂了。還有Hubert關於野生動物園的比喻，配合當時的場景真是精妙無比。

14：12

Vinz決定把槍帶在身邊。一瞬間的抉擇，沒人知道導致的結果會是更危險還是更安全。

15：47

醫院探病的一場戲，Vinz又在模仿Robert De Niro的表演，那種衝動、神經質，連皺眉說話的神情都很像。

17：04

街舞表演，短暫的輕鬆，倒立旋轉的動作呼應了「下墜」的寓意；果然不久，街上又發生了衝突，年輕人紛紛前去圍觀，畫面中只剩下這個跳街舞的男生，旋轉、旋轉、下墜、下墜……


18：22

 在廁所里，三個小伙子聽一個陌生老頭講了一個名為「拉屎真是一件痛快事」的故事。很有趣。Mathieu Kassovitz安插這個故事自然別有用意，我的理解是：在惡劣的環境中，文明就像一塊雞肋的遮羞布，那些看似野蠻和骯髒的本能才是生存之道。憤怒、仇恨和拉屎一樣，是一種本能反應，雖然我們一直被教育成以控制甚至遏制它們為榮，但是，環境會激化它！就如片尾所言，這不是一個人或幾個人的下滑，而是一個社會的下滑。——可怖的群體下墜！

20：17

Vinz躲在電影院，此刻的他，不是螢幕上的英雄，只是一名渺小孤單的觀眾。之前公寓討債的那場戲，暴露出了Vinz對死亡的懼怕：他不敢向任何人開槍，無論是敵人還是自己。而另一方面，由於飽受警察的凌辱，Hubert的憤怒則在悄然滋長。此長彼伏的心理變化，為結尾埋下了伏筆。


22：08

Vinz去看拳擊賽，現場配的卻是中國戲曲的音樂，顯得拳擊台像戲台。Vinz目睹槍擊時的面部抽動，更證實了他與殺人不眨眼的暴徒之間的長足差距。身上攜帶著一件自己無法掌控的武器，並不是一件很酷的事情。


00：33

又是很有趣的一段，三人去偷車，好不容易發動成功了，卻發現沒人會開。子彈在發動車子的時候派上了用場，很奇妙的設置：一粒子彈，發揮了「金屬」的作用，而非用於殺戮。

02：57

這是我最愛的一段。

喜歡Vinz淡淡地自嘲：我就是一隻迷失在茫茫宇宙的螞蟻；喜歡Hubert把廣告牌上的「世界是你們的！」改成「世界是我們的！」；喜歡Saïd冒著傻氣地稱路人甲為「種族主義者！」；喜歡三人看到Abdel死訊時所流露的憂傷……


當然最喜歡的還是那段關於艾菲爾鐵塔的對白。——

Saïd說：看我切斷艾菲爾鐵塔的電源！
Hubert說：只有電影裡才會這麼演。
Vinz：傻 B，你以為在演電影啊？我在和你他媽的演A片呢！#￥·%@*&
三人吵吵嚷嚷地離開，然後，艾菲爾鐵塔的燈光真的熄滅了。


鐵塔被湮沒在夜色中的那一瞬間定格，我被深深地感動了。
 
04：27

Vinz曾丟下狠話：如果Abdel死了，他非得斃掉一個警察！可是，當他把槍口對準警察的腦門時，他扣不下扳機。由於前面的鋪墊，Vinz繳械不殺也不是意外的事。空曠的車廂，靜默的三個人，他們已無力憤怒，他們累了。

06：00

Vinz乖乖地把槍交給了最理智的Hubert，Saïd開始講酒鬼把修女當成蝙蝠俠毆打的笑話，那一刻，我真欣慰，希望全片就如此平靜地結束。回家睡覺吧，小伙子們！


06：01

這一分鐘，我明白了Mathieu Kassovitz的下墜原理：過程可以很長很長，但最終的毀滅只需0.01秒。落地瞬間所爆裂出的憤怒和仇恨，令我窒息。Mathieu Kassovitz太狠了，太絕了！我欲哭無淚。

寫到這，突然發現自己很久沒有嘗過憤怒的滋味了。

目前為止，還不錯；
目前為止，還不錯；
目前為止，這些都不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