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逐傷城

杜琪峯選擇在1999年12月19日放逐澳門。劉偉強和麥兆輝在2006年聖誕的香港造一個神傷的城。他們都是很會講故事的人，《放逐》和《傷城》並不是講得最好的，但他們鏡頭下的這兩座城市，表情生動。在回歸的前夜有人選擇放逐，在狂歡的節日有人飲盡傷痛。城市的傷，是人的慾望之傷。
《放.逐》開篇。陽光下的澳門街道，靜謐而恬淡，象港岸；那街兩邊的葡式洋房，就是停泊的船。混血的女人從二樓窗台向外張望，等歸人或就此別過。我一直覺得晴朗下的悵然若失，遠比霪雨淋漓間糾纏不盡的寒意，更容易讓人悲傷。就像杜琪峯早期的《阿郎故事》，就要追到最溫柔處，一刀。相比劉偉強和麥兆輝不僅更喜歡晴朗下的傷口，還喜歡在高處看。站在高處，那是神的視角。眾生的不平都平等。所以《無間道》里他們在屋頂天台，爭的是一個身份——好人。在《傷城》，他們依舊在高處，目下千里，香港城氣象萬千。事先張揚的謀殺是晴朗的走投無路，眾目睽睽之不絕望。
想當年，梁朝偉和金城武是王家衛故事裡僅留下警號的巡差，黯然地吃著過期的鳳梨罐頭或是對著毛巾肥皂自說自話。失戀的傷，是清晨的薄霧，不過是惆悵。十年後歸來，他們是只有往事的男人。欲罷不能，欲說還休，沒了未來。城市的傷，傷在「恨 不得」並非「無 所有」。 索性窮極，所求也就是偷生；偏偏慾望之痛，痛得無期無望。就像滅門之仇報了，付出的是滅門的幸福。無間道說，本無善惡，只有命運的選擇。這就是城市人的傷，常常拋卻了所有，求所不能有，然後說人生無常。 放逐——放開了什麼，又追逐到什麼？傷城——傷害了什麼，又成就了什麼？

還是老話。最愛的，是最致命的傷口。   舉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