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於夢想吧～

去年似乎很流行這種懷舊的，有些傷感的片子。文學史上有「傷痕文學」，我不知道把這一類電影稱為「傷痕電影」是不是確切。這類片子還有《紅顏》、《青紅》、《看上去很美》等等。我自認為這是文學藝術在繼「傷痕文學」之後，又一次對那個年代，和那個年代的後續年代的反思。從六十年代末，到七十年代，再到八十年代初期，這一批人正當壯年，當今的社會的主要骨架和支撐，他們在思索自己和自己的父輩走過的這些年華。我想，硬要是給他們的這些思索歸納出一個主題，可以說是關於「自由」，或者「夢想」吧。
我記得大學時在一堂公開課上聽一個留美學者的發言，其他的內容都記不清了，唯獨記得他說的一段話：「七十年代我到美國去，去之前自認為是國內很自由的先鋒人物，能到美國呼吸一種自由的空氣，感到很幸福。但是到了美國後，發現每一個美國人臉上都寫著早已習以為常的自由氣質——他們的國民已經自由了兩百年了！而我們，剛剛為能嘗到自由的味道而欣喜不已。於是我回到寓所大哭了一場。」
每次想到這個學者描述的心境，我都會感到一絲酸楚。我的國民，你幸福嗎？中國人，被禁錮得太久了。關於「自由」，關於「夢想」的命題，在沉重的國情現實面前，大多數執著於此的人，變成了異類。要嘛被改造，要嘛被毀滅。這些在張元的《看上去很美》中，或者說在王朔的《看上去很美》中，表現的形式就是一個頑童的長大過程吧。這也是我們每個人的所謂「社會化」過程？

《孔雀》里，姐姐仰面躺在房頂上曬地瓜乾的蓆子上，她看到了藍天中傘兵們撐開的一朵朵潔白的降落傘，裊裊飄蕩。像是夢境，更像心中的夢想一朵朵靜靜地綻放。但是，那麼遙遠啊……姐姐是沉默的，執拗地沉默著。姐姐是反抗的，她在鬧市中用自行車拖著降落傘快樂得行進，白色的傘在她身後開屏，但是她終於摔倒了；她給自己安排了婚姻，但是最終離婚了……姐姐被視為神經病、問題少女、狐狸精、破鞋……她沒有得到過幸福，但一味淡淡純純地微笑著，直到麻木。

看這種懷舊的影片，常常會喚醒我童年的一些記憶，和從家里長輩的閒談中聽來的一些故事。在那些故去的事情中，似乎找的到《孔雀》中姐姐、弟弟、哥哥，《紅顏》中小雲、小峰，《青紅》中青紅、爸爸、媽媽；《看上去很美》中方槍槍……的影子。記憶中對這些人的評價，漸漸和他們所經歷和遭受的聯繫在了一起。他們中有生活的異類，也有謙恭順從的衛道者，但是都在生活中被評價、被審判、被改造，都獨自品嚐自己的人生。慢慢地，像老照片一樣發黃、變脆……我不知道這些算不算一種掙扎，但是我聽得到巨大的車輪駛過，有東西被碾碎的聲音。並且這其中，有的場面，還會或多或少地重新上演……

影片的最後，姐姐、哥哥、弟弟三個家庭次第走過動物園的孔雀前，都曾引逗孔雀開屏，但是那隻孔雀似乎並不理睬他們的引逗。
人們散去後不知多久，孔雀毫無徵兆地抖開一身的翠羽，炫爛地開屏了。它用光鮮的羽毛引誘著旁邊的雌孔雀，卻半沒有得到響應，雌鳥只顧低頭覓食，甚至沒有給這個美麗的屏投去一撇。看著閃光的孔雀羽毛，靜靜地，我的眼淚流下來……   舉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