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夏秋冬又一春

「那些能夠代替我所受的痛苦、煩惱的東西是什麼？是不是就是對更弱小的東西的攻擊性？殺死一條狗或者一隻青蛙不算什麼，但是殺死一個人就觸犯了法律，這是個混沌的社會……很多人在法律允許的範圍內，對軟弱的東西施加暴力。我電影中的自殺，或者因為想殺死誰而衝斷法律約束的行為其實都是一種境地，即使走向監獄成為死囚。」

——金基德


綜合金基德自1996年至2006年拍攝的12部電影，唯有在《春夏秋冬又一春》中他不僅擔任導演和編劇，同時還出演老和尚一角，由此可見金氏對於該部影片的垂青。或者可以說，借得老和尚一角兒，金基德終於得以能與他塑造出來的人物合二為一，老和尚的「渡」，似乎就是金氏影片中一貫帶有的救贖之意。人心可以「渡」，人性卻是與生俱來，教條一般都是紙上談兵，飛蠅只有在撲火之後，才會知道小火是小痛，大火卻能夠致命。

《春夏秋冬又一春》，三三以為這就是人生的三個狀態了：不自知不自覺、自知不自覺、自知自覺。

不自知不自覺如小和尚，無意識的殺生只是出自頑皮的天性，老和尚感同身受的懲罰手段讓小和尚完成了從「不自知」到「自知」的轉變；自知不自覺如成年後的小和尚，自知動情為忤逆，自知殺人為大不道，卻無法抑制自身本性的驅使；自知自覺如千帆過盡的老和尚，以身體的懲罰來換得心靈的皈依。

人生的演變大多於此，多數的人終其一生也許都無法達到自知自覺的狀態，而始終掙扎於自知不自覺中。

最後那一幕，山頂的佛像無聲地看著又一個變本加利的孩童舉動，嘴裡被塞著石頭的青蛙軟綿綿地沉入水中，在這樣一個萬物覺醒的春天，有新生，就有死亡。

金氏的電影總是給人以時空交錯的感覺，完全不似古詩中所講的「人面不知何處去」。從《春夏秋冬又一春》裡的小和尚們，到《時間》裡的世喜們，這樣的故事絕非個案，因為有人存在，有人性亘古不變。

這樣的電影，看到最後，都是心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