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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左派老師--Half Nelson

半个尼尔森/我的左派老师/我的毒虫老师

7.1 / 92,013人    106分鐘

導演: 雷恩弗來克
編劇: Anna Boden 雷恩弗來克
演員: 雷恩葛斯林 安東尼麥凱 Stephanie Bast Karen Chilto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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朴九月

2007-02-24 07:36:45

最後一枚棒棒糖


      我一直相信第一直覺不會欺騙我欺騙得太過火,它應該演變成為某種長久的情緒深刻在我的內心,這種情緒必將是在平靜下偶然迸發的,一如第一直覺是一種能在瞬間俘獲我們全身心的感覺。這部影片在進行的時候,我的腦海里總是盤亘著這樣那樣的問題,比如為什麼該部影片受到那麼多人的推薦?為什麼該部影片的男主角能夠獲得79屆奧斯卡最佳男主角提名?為什麼該部影片一直在使用壓抑深刻的基調?為什麼該部影片取名叫做「Half Nelson(半個尼爾森)」卻通篇不見Nelson為誰人為何物?然而我相信它必定會給我答案的,並且答案是必定令我滿意與釋懷的,於是我緩慢地觀看它,用著與該部影片同樣沉靜的情緒。
      我和很多人一樣,首先被該片的宣傳海報所吸引,那些明艷的水彩顏色在我眼睛與心靈上都留下了美好的模樣,它帶著淡淡的羞澀與模糊,彷彿在向人宣告這部影片並不是一部喧兵奪主的影片,它淡定又安然。影片結束以後我習慣性地去查找其他人對該片的評論與該片的幕後小品,於是發現一些情況真的就像影片本身一樣理所當然。該片可能算是該屆奧斯卡提名影片中製作成本最為低小的了,它首先只是由導演瑞安·弗雷克(Ryan Fleck)在04年拍攝的一部19分鐘的短片《Gowanus,布魯克林》擴展而來的,這首先便決定了《半個尼爾森》絕對不是一部過份花哨的影片,那些喜歡激烈刺激情節的電影愛好者是可以將這部片子忽略跳過的,因為它是一部情節模糊的,高潮和結尾都太過順其自然的片子,如果你一開始並沒有適應它深沉壓抑緩慢的調子,你會在影片開始十分鐘就將它扔棄,並且會被那種沉悶攪得頗有些憤憤不平,然而我堅持了下去,我這部100多分鐘的影片緩慢地看至了結尾,原因自是我在上一段中所言,我相信我能得到答案。
      而我真的確實得到了。
      那些答案是游離的,你必須得捉緊它捉住它,因為那或許只是一句話,或許只是一個動作,或許僅僅是一個眼神。於是我總是想起搖滾樂裡的一種音樂曲風:Slowcore(直譯為慢核,但它有一個更為形象和美好的名字:緩飈),像是暗湧,沉靜只下的洶湧,平靜最後的爆發。
      作為第一主角的Dan,他在課堂上激情昂揚地向他的學生們論述矛盾,他肯定矛盾是促進事物發展的唯一動力,他的理想是運用自己的方式向大部份的人們闡述他所認知的這個世界還有他所認定的一些世界觀方法論,他試圖用多種方法表述辨證對立統一,他和他的學生們解說,和酒吧裡的那些對他有興趣的女人們描述,和他的親人們講解,他一直認為,那些矛盾在共融的情況下會將事情推向完美的變化方向。事實上,當他脫離了這些理論的虛無的東西以後他卻必須面對現實中與他所持有的觀點完全相背離的生活境況,無人能夠在理論之外很好地重視他本人,他的女友不能,他的學生不能,他的家人不能,那些匆促流逝在他身邊的酒吧女郎吸毒妹不能,甚至他的貓都沒有真正在意他。他的世界本身就是一個他永遠無法調和好的巨大矛盾,他的壓抑與痛苦,自影片的第一個鏡頭起就深深纏繞住我的心臟。他並非是懦弱的,但是無能為力最終讓他選擇了逃避,他逃避的方式是在無人的時候抽上一些毒品,他的解放,竟是由這些深刻折磨人身心的物品中得到。他躲在學校的廁所里痛苦地進行這樣的放縱,最後在一扇洞開的大門前,他所有的苦楚和矛盾被影片的第二主角Drey收進了眼睛。
      Drey從一開始便顯透出了她與實際年齡不相符的成熟與敏銳,然而Dan仍舊無法將她正視作自己得以解脫的真正出口,他只是信任她,他只是在痛苦與絕望之餘又多了一份不算勉強的責任心。他們的忘年交正是在Drey熟練的為Dan找來水源的那些動作里建立的。
      Dan:One thing doesn't make a man.
      Drey:One thing doesn't make a man?
      Dan似乎一直在用教師的身份去看這個早已超越了他的學生,於是他欺騙她說One thing doesn't make a man。Drey卻用敏銳的目光將他的脆弱窺視,她笑了笑,反問了一句One thing doesn't make a man?Drey知道,Dan根本不能完成他所強調的那些「矛盾是事物進步的動力」理論。
      此時應該揭示影片用「Half Nelson」作為片名的真正主旨,它不是指某個人某件物,他也不是指Dan這個教師的人格分裂,「Half nelson」是摔跤運動一個動作的術語,「單臂扼頸」。是指被對手從背後以一臂穿過腋下反扣你的頸背,通常這是一種被對手控制住的情況,但這不能算是一種完全的控制,也就是說你有機會逃脫,甚至可以看到反敗為勝的希望。影片中的兩個人物實際上都處在這樣危險卻又不是完全至於死地的境況里,只是影片著重描寫了Dan的那一面,而將Drey的那一部份稍稍壓在了下方,這樣的處理於是更能將二者的不同襯託了出來,Drey總是表現了過人的成熟,她的面孔上有著一種令人敬畏的深沉與冷靜,於是他很好地處理著她與哥哥,她與母親,她與Frenk的關係,真正讓她沉痛的或許正是Dan的懦弱與矛盾。影片在一個多小時的時間裡,緩慢描述著兩人在「Half nelson」狀態中的心理狀況,也在暗暗醞釀著結局,他們究竟是向對手投槍繳械認輸還是抓住一線光芒反敗為勝。
      Dan在課堂上詢問他的學生在我們的生活里什麼樣的情況算是矛盾,於是他的學生指出學生與老師,指出白人與黑人。在離開了課堂以後,兩個矛盾體同時降臨了,他們同乘一部車子緩慢穿行,Dan與Drey,老師與學生,白人與黑人,他們的眼神也是矛盾的,一個猶豫脆弱痛苦,一個堅韌堅定樂觀,在為數不多的對話裡,他們的眼神是唯一與觀眾交流的東西,也正是這些出神的眼神表達和情緒流露,讓Dan的扮演者Ryan Gosling在06年憑該部影片獲得了西雅圖電影節的最佳男主角,也獲得了79屆奧斯卡最佳男主角的提名(不過獲得影帝的可能性還不是很大)。Dan在課堂上還要求他的學生們講述出一些在歷史上的矛盾事件,接著影片也會切轉鏡頭播放這些歷史事件的記錄片資料,這些微小的東西里,實際上也是在向觀眾展示,在這個時代矛盾著的群體,最根本的矛盾根源何在。
      影片的高潮部份是自然而然的,在Dan去警告毒品販子要他遠離Drey的時候我就能猜出這樣的高潮,Dan永遠是這樣無法看清事情的,他無法看到Drey實際上正是靠著這些危險又罪惡的行徑才得到一點點微薄的餬口錢財,他也無法看到實際上Drey是無意捲入這種危險的生活中來的,Drey深知吸毒所能帶來的危害,比如她的哥哥,比如毒品販子Frenk對他說:「吸毒者是沒有朋友的。」所以她會在Dan不經意的時刻問起他:「你覺得吸那玩意兒感覺怎樣?」她是在用無形的力量勸勉著Dan。然而Dan是始終無法看到的,我無意去猜測他是否是沉溺在他無用的那些哲學理論當中,是否是沉溺在人生的鬱郁當中,是否是沉溺在旁人的不理解當中,我寧願將他看作單純的、未知的、簡潔的,就像他與前女友的對話:
      Dan:Some people change.Some people actually change.
   ex-gf:l know.
   Dan:No way.l'm still an asshole.
   ex-gf:You're not an asshole.You're just a big baby.
   Dan:l'm a big asshole baby.
      Dan的脆弱與單純是共存的,就像那些無助的眼神始終是由那些乳毛般細密的睫毛覆蓋著的。當Drey幫助Frenk送毒品意外卻又情理之中地將毒品送入Dan的手裡時,Dan無奈卻又極度令人憐惜地笑了,他的臉很想掩蓋在房間門板的後面,可我在那時候總是想起他從父母家中出來以後眼角的淚痕。在苦澀地接過Dan遞來的錢以後,Drey又恢復了以往的默然,只是在回到家之後,面對母親的詢問,她不耐煩地回答的間隙,淚水湧出了眼眶。
      Drey無法預料到Dan那時候的處境,那時候Dan的世界完全地崩塌了,他除了又墮進毒品的迷霧中就沒有別的方式了。這之後Drey看到了,第二天的歷史老師,已經不再是Dan,所有的情況像是突然間清晰地進入Drey的眼睛。於是她去他的家裡找到他。
      Dan是驚異的。他接過Drey向他遞來的一枚棒棒糖,含在嘴裡,臉上的表情由苦澀轉向了微笑。他肯定是回憶起了Drey總是含著這樣的棒棒糖闖來闖去,Dan終於明白,生活里實際上是僅僅就憑一枚棒棒糖就可以獲取甜蜜的。那最後一枚棒棒糖,或許能夠永遠甜下去……他們將Dan的家重新整理了一遍,嶄新與整齊,讓他們共同微笑開來,Dan終於像他在影片唯一明亮的地方——教室裡那樣,真正實現了他所說過的那些話:
      「Second chances are rare, man. You ought to take better advantage of them.」

      「The sun goes up and then it comes down, but everytime that happens what do you get? You get a new day.」   舉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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