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啟示》（Apocalypto）觀影記

正如很多觀眾那樣，我一開始是想把該片當作歷史片來看的，看完以後才發現這種當作文化消費品的東西，在學術意義上確實經不起推敲。Mel Gibson的成名作似都與「歷史」有關，而Gibson本人在這些電影中的隱意卻彷彿從來「學術」過。

所以到現在我都不敢說《啟示》說的到底是南美洲的哪一文明了。也有興趣盎然者，分辨出影片中哪些元素是瑪雅的，哪些元素又是阿茲特克的，但對於Gibson而言這絕非重要。這些叮叮噹噹的歷史裝飾品，甚至只是為了裝飾而用，連一點點象徵意義都缺失了。從《勇敢的心》到《耶穌受難記》，再到今天的這部《啟示》，其彰顯其外的主旨無一不是個人主義，儘管這種精神在每一位男主角身上表現各異。

這便是為什麼有些朋友在豆瓣上說，與其看《啟示》還不如去打叫做《帝國時代》的這個遊戲。對於筆者來說，與其打《帝國時代》還不如潛入圖書館去鑽研南美洲大陸那已經逝去了的往昔。因此，作為大眾文化消費品而不是小眾藝術片的《啟示》，其歷史性的解讀便顯得無力了。當真的「忠於歷史」的影片如《斯巴達克斯》、《亞瑟王》、《木馬屠城記》擺在我們面前時，我們又很難說這種片子是「好看的」。之所以有這種矛盾，那是因為如同《啟示》這類影片的當代運作和經營方式，已經不允許電影製作團隊去瞄準某個形而上的理想。換句話說，導演必須從他的觀眾而不是他自己來組織那些影像。

《啟示》是兩個小時的娛樂與歡宴，而非兩個小時的教育與真的「啟示」。當觀眾的目光都被集中到影片後半段的追逐場景時，影片的性質就已經被確定了下來。這種追逐與反追逐的情節在好萊塢無數的大片中反覆上演，嚼著爆米花的觀眾自然是百看不厭，加之今天螢幕上放映的是幾個「原始人」之間的鬧劇。Gibson自然是充分意識到這點的，他自己也並非沒有兩把刷子，他在《啟示》中所表現的情節構造完全可以打到很高的分數。而且，與國內類似的「歷史大片」不同，我們看到，《啟示》所動用的那麼多資金編織的文明之夢和輝煌場景，完全沒有成為觀眾集中注意力的地方。即是說，Gibson知道觀眾最想要看什麼，因此，儘管在特技和佈景上還不如中國國內某些大片，觀眾卻對片子翹起了大拇指，原因就是在於電影不是幻燈片，而是一種心理療法。「恐懼」，而非「金字塔」，才是《啟示》的閃光點。

《啟示》充分顯示出了Gibson的自知之明，而這種清醒的頭腦，又有幾位拍攝「大片」的導演能夠擁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