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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註銷]

2007-03-11 00:23:37

最遠的距離


《野草莓》的最後,老醫生伊薩克在夢中回到了少年時期生活過的莊園,在昔日戀人莎拉的引領下,他看到了從前夥伴玩鬧嬉戲的場景,還有父母衣袂飄揚的身影在河邊釣著魚。久違的溫馨佔據了他的心靈,而莎拉則散發著但丁的貝雅特麗齊一般的光彩。不再有野草莓了,也不有是噩夢,一切按照新的秩序發生著,老人安然入睡。


黑白荒漠
死亡與孤獨使風燭殘年的伊薩克陷入重重危機中,不但在與親人的僵硬關係中步履維艱,還要夜夜遭受噩夢的侵襲。
死亡的氣息籠罩著他,像一團越收越緊的繩,以各種面目可怖的化身出現在他腦海里,彷彿正在吹奏不祥的序曲。
而孤獨則使他不時遙望向一幕幕少年往事,父母的嚴厲與冷漠烙印般打在他身上,初戀情人莎拉的決然離去驅走了他心頭僅存的溫情,從此人生就是情感的荒漠。
之後,縱然一心習醫的伊薩克成績顯赫,仍無法阻斷這家族遺傳病般的自私與無情再次降臨,情感的缺失讓他的兒子失去了愛的意願,面臨一樣的困境。幾十年的婚姻生活在伊薩克的回憶裡也幾乎是空洞一片,僅剩下桌上擺放的愛人的遺像。
黑白的冷色基調將荒涼、神秘、陰冷一一凸現出來,心靈之間的隔閡由此顯得深邃不可捉摸,猶如灑向林間的清輝,帶給人寒冷徹骨的喟嘆。

兩個莎拉
無疑影片中的兩個莎拉截然不同,均讓人印象深刻。
初戀情人莎拉只出現在想像與夢境中,梳著古典的長捲髮,奔跑的身姿如小鹿般輕盈,在採摘野草莓的時候被伊薩克不務正業的兄弟所勾引,於是移情別戀,堅決解除了與伊薩克的婚約。
現代女孩莎拉舉止熱情大方,混跡於兩個喜歡自己的男孩子中間,是三人團體中的靈魂,常常在三角關係中舉旗不定,她尊敬這個年老的醫生,帶領兩個男孩把自野外採到的鮮花獻給他,道別時在窗邊為他彈唱。
前一個莎拉將年少的伊薩克損毀,後一個莎拉把救贖帶給行將就木的他。分明是因果循環的一場輪迴。
兩個莎拉氣質不同,但在伊薩克的思想里都年輕、美麗如一,這是他心目中永恆的女性形象,所以才會有夢境中刺痛人心的畫面:年輕的莎拉與老朽的伊薩克並肩坐在樹下,她拒絕了他,並以一面鏡子增加回憶與現實間時光流逝的無情之感。在這個夢境中,莎拉雖然以初戀情人的形像現身,卻多多少少加進了現代女孩的影子——在青春活力面前,伊薩克深切地感受到自身的老邁,為此而羞赧,並將這種羞赧補充到被拒的疼痛中。
而本文開頭那一幕,更是現代女孩莎拉化身為初戀情人出現在他的夢中,萬物散發著祥和與溫暖,伊薩克得到了解脫,但是七十多年的光陰付諸流水,他就要步入彼岸的國度了。此景縱然美好,冰冷的現實仍以不滅的姿態屹立在受損的心靈中。

至親至疏
影片中沒有一對夫妻是琴瑟和諧的,不僅如此,伊薩克與親人間的關係都很緊張。打從兒媳瑪麗安(很優雅的女人)出場開始,人物關係就在親近與衝突間呈現出彈性來。
兒子與兒媳間的矛盾是由二人氣質基調不一致造成的,瑪麗安嚮往上升的、充滿光明的日子,而兒子寧願選擇灰暗、沒有希望的人生,因此他說「你想要的是希望和創造新生命,而我,我只期盼那永恆之死……」。這歸根結底其實是還是父子之間的問題造成的,兒子養成了伊薩克一般隱忍的感情,並因為父親這不一般的贈與而「憎恨」他。兒子將他冷漠的血液繼承下來,感到痛苦卻無能為力,唯一希望的就是不把這血液再傳承給下一代,所以不想要瑪麗安生下孩子來。
兒子和兒媳之間雖然存在分歧,但相互的感情還是讓他們無法分離。半路遇上的那對夫妻卻實在讓人大跌眼鏡,互相打擊挑釁,大打出手,男人像是染上了話癆,女人則遊走在精神崩潰的邊緣。他們的出現無疑讓伊薩克和瑪麗安份別開始審視自己的婚姻。瑪麗安藉著言語表達了自己的擔憂,而伊薩克通過夢境,讓這對夫妻充當自己往昔行為的審判。
伊薩克的夢境揭示了自己婚姻中的隱痛,有關妻子的很多事情他都不記得了,惟有她跟別人偷情的畫面歷歷在目(而且跟莎拉被勾引時一樣發生在樹林裡),妻子瘋狂的笑聲跟路遇的那個精神崩潰的女人如出一轍,而這,足以說明伊薩克婚姻生活是如何的不幸了。母親的古怪刻板,加上生命中另外兩個女人的背棄,造就了伊薩克一生的悲劇。他因此說「我活著,但其實已經死去了」。


再回到本文開頭的那一幕,影片的最後,伊薩克與兒媳瑪麗安消除了矛盾,並以這個美好的夢來表達他與現實的和解,他追溯到一幕少年往事,沒有隔閡也沒有憂愁,情感跨越了世界上最遠的距離,散發出人性的溫情之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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