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姨媽的後現代生活》的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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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電影需要在戲院裡看，讓一整個螢幕的光影坍塌下來，漿著觀眾的情緒，我是如此的想著，當《姨媽的後現代生活》的灰塵在目下沉澱，上海像個蓬頭垢面的人，輪廓上原本看得出來的美麗都浮著一膜憔悴，所以舉凡戲裡的綠色便份外鮮亮，從月台上一把怒放的傘子開始，水樽丶手袋丶披肩丶襯衫，滿室的鸚鵡和滿桌的蔬菜，由昏暗的家裡那盞小檯燈到演活姨媽葉如棠的斯琴高娃和擔當潘知常一角的周潤發一起吃飯，那館子外頭寫著青春堂的天大招牌，無一不綠，以致從樓梯滾下來的西瓜，這張揚的綠一直沒有止住，直到風吹雨打過後，姨媽將青翠的傘子收起，跟老潘買下墓地投資過後，電影的調子在一頓晚飯的時間陰沉下來，瞬間，久石讓的音樂是那麽的洶湧。

姨媽口中的癟三，貓兒飛飛死了，鄰居水太太心臟病發死了，跟潘知常的關係完了，以詐騙為生的金永花結束女兒的生命後入獄了，然後姨媽也從人行天橋的臺階摔了下來，摔破了夢亦摔醒了自己，不甘心也好，姨媽只得認命，離開立交橋滿佈的上海而跟女兒回到東北的鞍山去，所有的要來一個了結，一如交待另一個飛飛，破相的女生把痴呆的外祖母送進安老院，自己亦找到洗衣店的工作，所有的要來一個開始，摘下眼鏡，無需再一襲端莊，正襟危坐的在桌前當補習老師，姨媽，換成在嚴寒的冬日和老粗的前夫一起擺地攤的姨媽，一口啃著月亮似的大餅，一口啖著醃物，鏡頭之內，遠遠近近無一點的綠。

事實上姨媽的後現代的就是我們的現代，穿越階層身份在所謂繁華卻取向單調的大城市裡生活，相近的瑣碎拼貼出稍為的不同。脫去了戲裡的貓丶後樓梯和月亮等等象徵及比喻，相像的姨媽丶類似的姨媽，就在你我身邊，多少個高學歷而低收入的朋友，堅持不入流的朋友，將會像姨媽一樣，像英式英語和文言文一樣，在離奇地灰暗的社會裡老去，無綠。就像我拍一拍自己的肩膊，塵埃抖落，離開座位，一個人的電腦前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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