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是Happy End嗎？

庫斯圖里卡，我最喜歡的導演之一，我喜歡稱他為庫卡卡。昨天看了他的【黑貓白貓】，現在聽著這部電影OST在寫這篇文章。

不同於【地下】深刻沉重的政治戰爭背景題材，【黑貓白貓】倒與【生命是個奇蹟】頗為相似。同樣的古怪離奇，同樣的荒誕不經，同樣淡化確切的時間地點（據經驗是二戰後的巴爾幹地區尤其是南斯拉夫，賴說片中說明是保加利亞，我卻並不記得），同樣是一出不折不扣的鬧劇人生。

無論是影片裡以食汽車外殼為樂的野豬，不斷澆水才能正常通話的電線桿，帶吸氧器和搖搖床的紅色卡車；或是悶騷男與放蕩女、高杆男與侏儒女（名叫阿芙洛狄忒，維納斯的希臘名）的搞笑愛情，又或從冰中詐屍的兩個可愛老頭（其中一個是黑幫老大），用屁股拔出釘子的重量級女歌手……不斷的驚喜總讓人目不暇接，我驚嘆於庫卡卡天馬行空的想像力，並時時刻刻忍俊不禁或開懷大笑。

當螢幕上打出『Happy End』的字幕時，我還僅僅沉浸在極盡搞惡的歡樂的氛圍中，我還來不及深思荒唐熱鬧底下的深意。我想若我沒過【地下】，沒有看過【巴爾幹龐克】，我可能當作鬧劇就此一笑了之。可是我深深記得【巴爾幹龐克】裡面最後的那句話：當微風吹起，小雨落下，我就拿出手風琴打發時間，假裝自己過著優美幸福的生活。一個以這樣一句話結束影片的導演，一個說過MTV killed Rock'n'Roll的導演，一個拍出過【地下】這樣影片的導演，怎麼可能以一出歡喜鬧劇博人一笑。所以『Happy End』一定不是『Happy Ending』，我知道我必須沉澱一夜再來書寫。

庫卡卡總是無比關懷戰爭下或戰爭後小人物的命運，甚至是小偷和騙子，他所有的鬧劇都帶著一絲絲悲憫的色彩。他經意或不經意間淡化了善與惡的界限，讓罪惡與善良集一人之身並同時發光。我在一分鐘前還痛恨著他們的爾虞我詐欺騙背叛，一分鐘後就被他們發自內心的真摯友情或純粹愛情感嘆不已。

而庫卡卡不著痕跡的心理暗示像最為強效的催眠術，你會在不知不覺中認為片中一切光怪陸離匪夷所思都合乎常理，甚至世界本就如此。你覺得那個瘋狂混亂的世界如此美好，甚至是夢寐以求的烏托邦。我不斷提醒自己這過度的歡樂是海市蜃樓。做黑社會老大或者靠走私政府資源的人才能富足生活，把手槍手榴彈當玩具以及隨意殺人，都超越了道德底線。這是一個無比殘酷的世界。一邊是生活資源的極度貧乏，現實社會的辛酸創痛，一邊用放蕩不羈的縱情狂歡，忘乎所以的即時享樂來掩蓋對現實的失望，甚至是絕望。庫卡卡真是將苦難的生活戲謔到了冷酷的盡頭。

記得影片子最後爺爺對孫子說，這裡沒有前途。而最終孫子帶著他的新婚妻子離開家鄉故土。賴說這是這部片子獲獎的一個重要原因，西方國家總是欣喜於看到第三世界的落後，人民喪失希望與青年一代的移居的。但是我總想他們或許不是飄落的樹葉而是播種的蒲公英，總會帶來新生與新希望的。不管怎樣，至少我看到了悲傷中蘊含的樂觀，看到了失望中尚存的希望，至少我也想向爺爺出院時那樣大叫一聲『生活萬歲』！

Ps：給這部電影配樂的同樣是庫卡卡自己擔任貝斯手的無煙樂隊，這絕對是一張脫離電影也同樣好聽的專輯，音樂充滿了濃郁的巴爾幹民族色彩，喧囂奔放的管絃樂，混合著Jazz，Rock和Punk的元素，一如電影裡的好玩放肆。   舉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