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蜜蜜：緣份十年，原來是你

    寂寞呀。常常會寂寞的。孤單的時候，又沒有人可以思念，只好把自己放逐在光與影的流轉中，在電影裡談一場驚天動地的戀愛；為自己建一座背風向陽的小木屋，獨自回味曾經有過的那些心動和哀傷。

    那一年，電影裡的那一年，來自內地的黎小軍和李翹，懷著各自的夢想來到香港。

    當黎小軍因忙亂而略顯狼狽的踏上南下的列車時，他正因離別而傷感，他正對即將到來的未知生活充滿興奮和憧憬。他並沒有留意到與他背身而坐的、那個和他一樣神情略顯緊張的女子。他不知道這個叫李翹的女子在今後的十年會帶給他怎樣的纏綿悱惻、刻骨銘心。

    沒有人知道。

    沒有人知道命運會怎樣安排。我們就像偶然飄落到河裡的落葉，沒有人知道命運之河會把我們帶向何方。

    這張叫做《甜蜜蜜》的碟片，封面的背景是黎小軍和李翹緊貼在一起的溫馨甜蜜的笑靨，上面有幾行清雋的鋼筆字：李翹，緣份十年，原來是你。落款是黎小軍。

    十年。黎小軍用了十年時間找到了自己一生的真愛。從香港到紐約，兜兜轉轉都是鄧麗君那首耳熟能詳的《甜蜜蜜》，似一個奇妙的魔咒。

    在火車上未能謀面的二人，在香港的麥當勞餐廳不期而遇。沒有一見鍾情，沒有如火如荼，兩人開始的關係竟是從利用開始的，李翹對憨厚的黎小軍甚至還有小小的盤剝。故事在社會底層小人物的相濡以沫中從容展開，愛情也在不經意中悄然登場。

    常常在想，緣份真的是一件奇妙的事情，命運時常會握著手心讓我們猜測裡面藏著什麼，而我們總也猜不對答案。緣起與緣滅，感情的起伏與波動，我們無從把握也無法揣摩。

    生性好強的李翹不甘心只得到愛情而毀滅自己做一個真正香港人的夢想，黎小軍亦不忍辜負從無錫遠道而來的女友。因緣際會，造化弄人，兩個實本相愛的人，不得不忍痛分開。

    車水馬龍的街道，流光碎影的霓虹，皆映在黎小軍傷感、迷惘的眼睛裡。那雙眼睛裡，隱約有淚。決絕的轉身離去的李翹，想必也會在某個輾轉難眠的午夜，淚濕枕邊。儘管，那個強悍的豹哥在她觸手可及的身邊。

    豹哥，這個深沉老練的大哥，這個有情有義的男人。他可以心狠手辣，手下詢問他如何處理未交保護費的人，他頭也未抬，硬邦邦的丟出兩個字：砍他。他也可以溢滿柔情，為了討李翹的喜歡，他甚至投其所好，在自己的背上紋了只滑稽的米老鼠。

    這不是一個手拿雙槍、身披風衣的大哥，這是一個跟普通人一樣有血有肉、有情有義的漢子。遭人追殺，不得跑路的時候，依然想著李翹的將來。可是他終於還是死了。在紐約，死在一幫外國小混混的手裡。

    一切恩愛會，無常難得久。這段愛情，只綻放一朵花開的時間。

    另一枝花卻有了二度盛開的可能。騎著單車在紐約的街頭穿梭的黎小軍，是否又想起了剛到香港的日子？那段同樣是騎著單車送貨的日子。那段與李翹同甘共苦、相依為命的日子。那個叫李翹的女子，她還好嗎……

    終於候到了重逢的季節。依是紐約的街頭，依是十年前邂逅的二人，因了鄧麗君那首《甜蜜蜜》，在異國再見。歌聲再次響起的時候，嘴裡泛出莫名的滋味，有些說不清，更有些道不明，我無從得知那是澀或是甜，或許人生的百味在那一刻盡皆匯聚。

    也許，一切都是有定數的。從列車上倉促到不曾留意的邂逅，到十年後紐約街頭幸福的重逢，一切可能都是幾十個世紀前就註定了的。這就是緣吧。有些人註定是要相識、註定是要相愛、註定是要在一起的。就算中間相隔了整整十年的、幾乎可以沖刷掉一切的光陰。

    註定的終究會發生。我躲在小木屋裡暗忖。遠方蒼茫的夜與霧，遮蔽了我思念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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