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回憶抹除我們的傷

　　淘回來的《花與愛麗絲》封套不是常見的花和愛麗絲兩個少女交錯的身姿，而是影片中出現的那張紅心A背面的圖案：橘紅的顏色，一個小女孩跟一隻大白兔接吻。相比於常見的《花與愛麗絲》的封套，我更喜歡自己淘回來的這張。在我看來，影片給我的感覺就是一則無瑕的童話，見不到一點雜色；青春的騷動也在小女孩和大白兔的接吻中很好地傳達了出來。
　　單說岩井俊二給主人公起了怎樣的名字，一個叫花，另一個叫愛麗絲，原本就單純和美的可怕，再把這兩個名字組合在一起變成影片的片名，又起了怎樣神奇的魔力：還有顏色，單純而又艷麗的色彩，無窮的生命就這樣被賦予了。可以想像導演在這兩個名字上用了多少心血，或者說他有多麼愛她們。也許有了這兩個名字，接下來就好辦多了，完全傳達出片名的意境就可以了。
　　於是我看到了一個關於青春的童話故事，是導演用詩的筆觸寫出。我想得最多的還是「童話」這個詞，因為在現實生活中我們不可能遭受到如此的美麗，更不可能遭遇到這樣的愛情。現實與成長就是在不斷地拋棄單純，不斷地揉進雜質，直到感受到這個世界足夠複雜，感到厭倦與虛無。所以我看這樣的電影一開始還不習慣，因為一開始我就拒絕相信這樣的情景、這樣的世界是否存在過。看著看著我還是不自覺地回憶起了我的學生時代，畢竟還是似曾相識的。但我還是不願自己因為電影而有廉價的感動，畢竟回憶容易做到，可自身的複雜又有誰能感同身受？
　　我相信岩井俊二也是在憑弔他的學生生涯，用回憶溫情地驅除自身存在的冷酷與冰涼。在訪談中，他坦言：「回想學生時代就不斷會有新的靈感出現。實際上我覺得自己更擅長輕快的劇作，不大喜歡認真嚴肅的東西，所以總想做接近喜劇的作品。結果這次的作品變得結構混亂，主人公花和愛麗絲也還是沒能成為想像中的好孩子，是給人野丫頭般特殊感受的電影。」看來我猜對了，回憶永遠是一個人最好的避風港，他可以暫時讓你逃避當下。然而悲劇性的是，即便這樣，你仍然不可能逃脫當下的某種纏繞，花和愛麗絲之所以沒能成為「想像中的好孩子」就是她們身上早已存在成人世界裡的那種惡。導演自始至終在掩飾甚至想抹除這種惡，還一個真正童話一樣的世界，然而我想沒有任何人可以做到這個。
　　我不知道我是怎麼了，會用這樣悲觀的想法來解讀這純情的電影。在我看來，這是電影最大的張力，就像在影片中，花最後向宮本揭示真相，此本最純真的情景，然而旁邊的舞台上正上演著一幕鬧劇。電影以喜劇結束，然而我們都知道，花和愛麗絲都不再是電影開頭的那兩個丫頭，她們的心頭隱隱然會多了一層芥蒂，太多的無法啟齒，甚至某種傷痛。畢竟她們開始長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