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讓我起飛

一直很愧疚的是，作為一個安陽人，遲遲沒有看這部影片。熟悉的安陽話在劇中並不讓人覺得聽來尷尬，反而會讓人覺得很真實。孔雀中，姐姐三軍報名的地方就在我姥姥家旁。現在那是一個飛行員訓練基地。再往北，就是駐安部隊。那裡有一條河叫安陽河，而姐姐推下酒瓶子的地方，正是七十年代的 安陽橋。
 
孔雀 拍攝於非典時期。 記得在03年的夏天，同樣是在文峰塔，同樣是在丹尼斯賣場，我看到了蔣雯麗，素麵朝天，和一位抱著孩子的保姆，在逛街。後來才得知，他就是顧常衛的妻子，或者換句話說，她的丈夫叫顧常衛，在安陽要拍一部電影。
 
從來沒有想過，能夠在電影之中，看到自己小時候玩耍過的地方，而且這個地方，現在已經變得面目全非了。小時候從姥姥家出門，在姐姐的帶領下，抄著已經走了無數次，卻每次走都很新鮮的小路，一路上呼喊著姐姐的名字，又時而站在緩坡上，偷窺隔壁農場的奶牛。偶爾躲在別人的田地裡，或者圍著坐在不知主人姓名的大樹下，講著每次聽都覺得可怕的鬼故事，然後重複著一種只屬於孩子的簡單的快樂。這些，現在都不存在了。
 

 
如果人可以飛就好了。小的時候看了無數遍的新白娘子傳奇，讓我對世界充滿了幻想。覺得這個世界上真的有輕功，讓人踩水，也讓人飛行。以為武林高手兩掌一揮一定會有一束光痛得刺眼，幼稚得離譜。就像孔雀中的姐姐，懷揣著一個夢想，千方百計的呵護它，可是最終夢還是會破的，於是在飛行的夢破碎以後，她開始無法理解這個世界。她不明白太多這個世界上的道理。就好像她永遠都不知道，也不想知道，為什麼爸媽一定要對哥哥比對她和弟弟兩個人加起來都要好。她知道她不想知道，因為她只想逃離。
 
姐姐的愛情也是像曇花一樣，僅僅開了一個瞬間，就謝了。沒有見過曇花一現那樣的驚鴻一瞥。可是小的時候，有一年夏天半夜睡不著，竟然發現院子裡的仙人掌開花了。那朵花好大，白的。有沒有味道現在記不清楚了。只是興奮還沒有過去，花就已經謝掉。白天醒來再去欣賞，已經萎縮成嬰兒的拳頭那般大小。可是當姐姐在這個世界上，又恰巧在那個年代裡生活的越來越現實的時候，遇到那個曾經英姿颯爽，現在卻萎靡不振的男人，她笑了，那是劇痛。然後她在轉身後的番茄攤，壓抑的大哭。那是絕望。她以為自己失去了飛行的機會，就失去了一切。忍受著生活的油鹽醬醋，已經是再美好不過的事情。可是她已經知道，即使飛走的的人，即使已經起飛的人，也是會降落的。沒有一套可以永遠都飄在天空的降落傘，更何況天有陰晴雨晦。可惜為時已晚，結束不是結局。
 
哥哥似乎是一家之中最幸福的一個。因為智障的緣故，父母對他百般呵護，也總是從姐姐和弟弟身上剝奪著一些權利，來彌補哥哥身體上的缺陷。但是傻人有儍福。被利用了，也覺得值得。被親姊妹加害於身，也不覺得悲傷。弟弟六親不認嫌棄他，他失落了，卻沒有計較。弟弟一手將雨傘紮在了他的大腿上，來編織一個謊言，他依然微笑著。他吃米飯永遠像是在喝粥，吃西瓜永遠都像是在裁布。
可是他也苦悶。失戀，讓他魂神顛倒。釀成大錯。平凡人，平凡事。
 
姐姐的跳傘夢破滅 全家人教大哥騎自行車 弟弟離家出走
  
弟弟是變化最大的一個。不願意評論他。因為更多的是體現在他身上的那種壓抑的家庭氛圍。後來雖成家，卻也是過著寄人籬下的生活。年少無知之時不懂得體諒父母的用心，成家立業之年又淪為一介俗子。這是一個社會的悲哀。
 
我可以確定，弟弟曾經的學校，就是我現在的學校。因為那課桌，那廣播操的規範，是學校這麼多年來的傳統。沒有變過。可能課桌的質量一年比一年好了，課桌上粉刷的油漆一年比一年優質，可是那種看上去的感覺，那種校園的氛圍，那種「城市深處」的一抹莊重，讓人覺得分外的清晰。儘管現在的學校，早已不再是那個修著土路的小破院。這是一種驚喜，也是一種符號。
 
安陽，是一個怎樣的地方呢？你會覺得他很小，也會覺得他和大城市比起來，很不富裕，很簡單。可是你會覺得，他有一種寧靜，證明著他已經存世三千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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