螢幕犯罪的「後現代」派

   黑暗冷色的背景，深邃含情的眼神，外加充滿寓意的表情，在觀看電影前，海報的氣息已經透出了一絲濃重的後現代意味。
   關於犯罪的電影已有長久的歷史，經典的案件絕對如數家珍，超越經典對於如今著手犯罪影片的電影人而言無疑是一個挑戰，從而追求犯罪手法的「完美」以求得超越前者這一途徑已經難以進一步昇華，因為若執意如此，效果只能適得其反，那樣得來的「完美犯罪」只會被套上另一個帽子——「虛假」。然而，觀眾絕不會因此對犯罪影片停止預期，渴望獲取快感的衝動與慾望迫使電影人們必須另闢蹊徑以贏取如今人們的心理需求。《FRACTURE》，我想，應該就是這麼一部現代社會才能培育而成的「後現代」派之「完美犯罪」。
    回想案件本身，促成其之所以完美的緣由不再是失去致命的指紋，疏忽現場的髮絲，或者尋覓不到似乎能夠證明一切的DNA，而是現代社會所謂公正的，體現人民權利的法律程序和人際倫理間的親密關係。當畫面停止在由於所有證據即時無效，犯罪人建築師托馬斯當庭釋放時，我心中油然感受到了荒誕的意味。這是現代社會自己製造的悖論。全世界認定他是罪犯，他卻被絕對公正地判以無罪。回想以往的那些著名偵探，夏洛克.福爾摩斯、波羅之類，他們只需在一切邏輯皆然合理的狀態下獲得一點點致命的物證便能夠使得兇手招認罪行，連法庭程序都不用走完——這是浪漫派的典型風格。即便如今風靡一時的CSI，FBI等等都不曾為此擔心，因為證據似乎成為定罪的萬能鑰匙——此屬純現實主義的寫實派。《FRACTURE》則同時將這兩者摒棄，曾經以為足以定罪的罪證竟會頓然無效於共堂之上！這種突如其來，充滿落差感的荒謬「完美」，也只有如今受過法律教育的現代觀眾能夠在感性衝擊後理性地將其接受。試想，這個CASE放在從前，有多少人能夠無奈承受呢？
    後現代派的電影固然需要通過後現代的手法進行敘述才能達到合乎主題的效果。有意營造的低沉基調，刻意製造的緩慢節奏，以及偶爾鳴起的音符旋律，令影片始終處在壓抑無奈的情緒之下，看似完美的證據被一個忽視的裂痕弄得支離破碎，為了將其破鏡重圓，惟有在完美的犯罪中尋覓渺茫的線索。這樣的故事不需要緊張刺激的動作場面，也無需早已引用氾濫的懸疑情節。警察，檢察官，罪犯本人，甚至作為觀眾的我們全然知曉誰是兇手——這已經不是故事的重點所在，而在於證明事實的真是存在。正如影片片名——FRACTURE（破綻），故事的一切其實就是一個隱藏與發現破綻的對峙遊戲，是挑戰彼此完美的智力比拚。蓄意安排的安靜間接表達了主題這種捉迷藏式的氛圍。它既傳達出正義無助時的無可奈何，又顯露出犯罪者自鳴得意的自負情緒。在我看來，這絕不是拖沓，而是一種心理狀態的真實。
    演員的表演，沒有過多的褒貶。一貫把另類驚悚表現得淋漓盡致的安東尼.霍普金斯（安東尼.Hopkins），在此片裡當然演繹得同樣到位。沒有太多的話語，沙啞的口吻，令普通直白的台詞瞬間賦予豐富意味。好萊塢的魅力老人，他絕對是不可替代的一位。至於RYAN.GOSLING也同樣出色，只是誰叫他戲裡戲外的對手偏偏是這個耀眼明星老頭，光芒固然稍遜一籌。畢竟，他也成功地把一個從輕狂稚嫩走向執著成熟的維護正義的檢察官形象表現得毫無指責，至少由他的模樣代表正義，顯得更為陽光，更加充滿希望，現代社會需要這樣朝氣的男性來象徵法律，否則將太過黯淡。
    懸疑風格的電影似乎有著不成文的規定，就是一兩句值得深思的台詞。同樣，《FACTURE》中也有：關於蛋殼的哲學——當你近距離觀察事物時，會發現每樣東西都有缺陷，正如光滑的蛋殼上依然存有難以發現的裂痕。建築師托馬斯以此在檢察官面前炫耀自己勝利，以為掌握了關鍵，摧毀了之前鐵一般的罪證。可是，真理同樣適用於正義的領域。完美的證據擁有破綻，完美的犯罪當然難以逃脫這樣的規律。他在得以之餘恰恰引導了對方發現那原本無法尋覓的缺陷。最終，自己將自己引向了地獄。這樣是個矛盾，卻不違背邏輯。
    電影的一切都是充滿了後現代派氣息，以新穎的面貌展現如今「完美犯罪」的獨特魅力。如此風格的電影惟一的壞處在於回味之時的精力消耗遠遠超過其他影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