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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浪而出--Breaking The Waves

破浪/破浪而出/爱情中不能承受的痛

7.8 / 71,624人    159分鐘 | USA:153分鐘 (director's cut)

導演: 拉斯馮提爾
編劇: 拉斯馮提爾
演員: 尚馬克巴爾 艾蜜莉華森 卡琳卡特莉吉 史戴倫史柯斯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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unfoldway

2007-08-17 07:50:10

喪鐘為誰而鳴


  忘了在什麼場合,什麼時間,看到一本小冊子,上面介紹拉斯馮提爾——凌遲人性的大師。被題目嚇住。但即刻回憶起,大一上學期上中外名著導讀課,期中作業就是些看《黑暗中的舞者》的影評,平心而論,這部電影導演所營造的詩意的音樂和話劇般的橋段,沖淡或者稀釋了片子本身所要表達和敘述的殘忍。但可愛的雯子還是哭到天昏地暗,好像在寢室哭的頭痛到當天晚上社團的例會都沒有參加。
   其實,我一直想看另一部,三部曲之首《破浪》,反正直譯過來就是這樣,還有種翻譯叫不能承受的生命之痛。算我刻薄,算了,還是直譯吧。以倉促的消費時代的眼光或者以正常現代人的理性看,貝絲這個北歐女人的愛情多麼離奇荒誕。買的碟翻譯很爛,演員的英語也很破,所以,在看的過程里,對Emily這個演員我大抵是厭煩的。
   馮提爾的鏡像語言這次是我所不熟悉也難以理解的,每個段落都像未完成般,隨後畫面立刻跳到另一個段落,雖非意猶未盡但總心有不甘。所有的影評都在說,這是一個關於信仰、犧牲、愛情的故事。我再加上一個,純粹。
    若你見過比這更「純粹」的愛情,記得告訴我。反正我是沒有見到過。
    上帝是貝絲忠誠的信仰,已故的父親是貝絲忠誠的信仰。愛情,卻是貝絲的最高信仰。西方的新人們在教堂里舉行婚禮,神父每每問起,無論對方生、老、病、死,你都不離不棄?《破浪》在158分鐘裡把教堂李看似儀式看似程序但在西方人心裡猶如咒語般力量的幾句話說明白。「貝絲不是為她自己活,她現在完全是為你活。」多多對躺在床上高位截癱的亞恩說。
    「我甚至都不能與她做愛」。因為教會不准離婚,亞恩要貝絲趁著年輕再找個情人,貝絲斷然拒絕。除非,這樣做可以挽救亞恩脆弱的生命。我想起,達利所說,人之所以要做愛,是因為人還要活,只要人類再也不恐懼死亡,那麼人類也再也不需要做愛。《荒人手記》裡提到,非洲野象習慣群居,每每在同伴快要死亡時,便作出性交姿勢試圖喚起同伴求生慾望。愛與生的力量竟同源同體,難怪愛的深切與恐懼總是可以無比接近。亞恩讓貝絲相信,只要還能傳遞性愛的力量與他,他便具有了活下去的力量和決心。
     貝絲真的相信,愛是她的最高信仰。若與陌生男子做愛可以喚起丈夫生存的勇氣,讓亞恩全身血液再次獲得流動的力量,與誰做愛並不重要,重要的是能將生命的氣息向丈夫傳遞和感應。性與愛的行動可以分離,對象事實上仍然同體。儘管躺在陌生男人身下的貝絲淚流滿面,抽泣不已。亞恩短暫的好轉堅定了貝絲如此的決心,察覺到的人都反對,在那傳統而教律嚴明的丹麥村莊,教會絕對不會允許如此傷風敗俗的女人繼續留在教會。這不是上帝和亞恩在貝絲心裡的第一次衝突,事實上,電影中每一處貝絲在教堂向上帝禱告的段落都是一次衝突,但這卻是最激烈的一次。聖奧古斯丁在《上帝之城》中將教會作為上帝的力量在世俗社會的代表,因為人類與生俱來帶有原罪,要獲得救贖成為更好的人,就要步步向上帝接近,這其中,教會社會是脫離不了的一環。由此,教會在世俗社會中的力量得到確立,教會也開始了中世紀漫長的對世俗社會的統治。但只要貝絲知道,教會力量不等於上帝。奧古斯丁儘管確立了教會的位置,但教會畢竟與上帝還是遙遙之距。貝絲心裡的真正至高無上的上帝告訴她,要拯救亞恩的生命就要這樣堅持信仰的去做。這是最純粹的信仰,最純粹的愛情。她全然沒有自己,或者說,亞恩就是自己。
     真正愛貝絲的嫂子多多和醫生理察森告訴貝絲快停止,嚴厲母親警告貝絲繼續的下場,甚至,多多用殘酷的方式對貝絲說:「他是一個病人,他根本都不知道自己說了什麼。」貝絲的回答是,「因為你沒有這樣救哥哥,所以他死了。」貝絲甚至去做了妓女。
    不只是愛情裡的純粹,甚至到了一種性靈上的通透。《聖經雅歌》說愛比死更冷,愛卻是戀人最華美的衣裳。用做愛的方式而旺盛的生命活力傳遞與奄奄一息的亞恩,讓他身體裡的血液脫離死氣,開始的活動流轉。不單純甚至不能用「犧牲」來陳述貝絲所為,「犧牲」這個詞語裡仍舊包含委屈和承認自己的讓步,而且是最高程度的讓步。對於全然沒有自己,或者自我早已與亞恩融為一體的貝絲來說,這不是「委屈」亦非任何道德化意義上的讓步。若說委屈,世俗社會力量的壓迫確實給貝絲帶來委屈,但這委屈卻絲毫與亞恩無涉俞正就無涉,世俗社會的力量一點也不能滲進在貝絲心裡蓋然兩分的信仰領地。
    信仰領地的純粹和乾淨還有堅定,抵禦世俗社會力量的入侵,嚴格捍衛著至高無上的愛情。此刻,這裡的愛情早已無需捍衛,早就在貝絲生命的力量與亞恩融為一體之時得到最完全最徹底的表徵。被教會驅逐,被村里小孩欺負,亞恩病情也急轉直下……世俗社會的打擊完全不能動搖貝絲。但是,若她再也不能見到亞恩,那麼這場拯救和信仰的堅貞維護的意義當然灰飛煙滅。所以,貝絲選擇了灰飛煙滅。
    完全合乎她的心。我若不能救你,就是不能救我自己,軀體的存活當然沒有意義。甚至,這個結局早在我意料,否則,若不如此殘酷,馮拉提爾怎會譽為凌遲人性大師?但是,馮拉提爾又給了觀眾希望。首先是理察森堅持要給貝絲下葬,儘管她的靈魂要被打下地獄,接著奇蹟般恢復的亞恩偷出貝絲的屍體,拋進汪洋大海,與此同時,從不鳴聲的教堂連連鳴鐘。
     但我卻暗自嘲笑馮拉提爾。結局到貝絲的灰飛煙滅就足以。他認為他所安排的貝絲的死去足夠讓所有的觀眾震盪屏息,還魂不力。便用後綴來為色調補上光明。但若貝絲的灰飛煙滅換來亞恩生命力的恢復,這場愛情救贖里就沒有任何失去可言。在高潔的信仰領域裡,貝絲無須世俗社會再後的肯認或勉強的「原諒」,那補上的光明色澤還是與貝絲純粹的心靈無涉的區域,侵蝕不了早在天國俯視塵世的她的純粹的眼睛。所謂的「凌遲人性」事實上只在世俗社會裡有意義,在貝絲合二為一的信仰和愛情里,《破浪》早給了觀眾無限光明。如此這般,喪鐘為誰而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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