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叫魂 [2006]--Retribution [2006]

呼喊/叫魂/惹鬼狂叫

6.3 / 3,268人    104分鐘 | Italy:103分鐘 (Venice Film Festival)

導演: 黑澤清
編劇: 黑澤清
演員: 役所廣司 小西真奈美 小田切讓 葉月裏緒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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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衛二

2007-08-26 00:22:32

《呼喊》(Retribution):很高興再次與你相遇


很高興再次與你相遇,這是《呼喊》中紅衣女子的一句台詞。很高興再次與黑澤清相遇,在《迴路》到《Loft》的一年期待之間。很高興再次與你相遇,在2007年8月27日鬼節到來的前夕。這句話就是KUSO了,無論如何,我都可以在這幾天推薦下黑澤清這幾部片子。

看完《呼喊》未有更多感想,或傾瀉不滿牢騷的人。推薦下之前黑澤清的訪談,似乎是良好的解讀。很明顯的,黑澤清的恐怖路線不同中田秀夫,更不同於清水崇。只是在不少中國觀眾看來,日本恐怖片(J-Horror)都是同一個模子裡刻印出來的,該先見直接導致片面強調感觀恐怖,而非身心投入去分析深入。(訪談:http://moviegoer.yo2.cn/archives/294191

順著破敗樓群建築和大興土木工地的對比線索,對《呼喊》的觀影感受相當滿意,糅合著《X聖治》與《迴路》,至少是舒服愜意。黑澤清依然用他的長鏡頭做時間持續的強調,過去到現在組成完整拼接。目的明確的符號表達,涉及著當代與將來。

拋棄《呼喊》中黑澤清作品習慣出現的當代城市背景,那它還不及普通恐怖片那麼差強人意,而一旦加入這個無邊吞噬的當代背景,影片就告知了孤獨的來源。《呼喊》更不如說是具有神秘色彩的電影,如果說黑澤清是個執著於恐怖懸疑類型的電影中年,是否會好那麼些?他,曾經,也是個熱血的電影青年。正如強調從80年代末期的嘗試到21世紀的第六個年頭,黑澤清在恐怖類型片上的持續摸索,而非受制於桎梏。

在不縱向對比以往作品的前提下,簡單例舉的興趣點有以下:

Spoiler Alert! (以下內容輕微劇情洩漏,不影響觀看)

1.總是墜樓

不傷感的墜樓,黑澤清作品裡的墜樓是在毫無準備的情況下,反覆出現,同時獨一無二的。黑澤清在潛意識中,為何一定要處理成「跳樓」,從樓而跳,而不是投湖蹈海,乃至跳崖。尋找某個建築完成這一跳的舉動,它還是耐人尋味。可以這麼解釋,建築樓群即是當代社會人們不可遠離的寄身場所,既然要聚焦於現下,樓本身就不可錯過。

《呼喊》中有兩處墜樓勾起了本人興奮點,一處是疑犯突然墜樓,好奇念頭來自吉岡竟然直接走過去,而不勸誘,不過罪犯居然也沒有死去。一處是紅衣女飛身跳走,以為鏡頭會跟著身軀下落,沒想到是鬼魂的漂浮。事實上,下落之時確實有下墜過程,再是紅色衣物一般的鬼魂隨風飄走,大背景是陰雲籠罩的東京上空。

以往跳樓一般都容易聯繫及電視劇或者警匪片裡,你不要過來,再過來我要跳下去,然後兩人口水上半天,最後自盡者熱淚盈眶,要嘛鏡頭放空他/她一躍而下。


2.紅衣女子

對鬼魂(紅衣女)的特寫,一點也不會用奇特的方式來恐嚇關注,例如突翻白眼、皮膚開裂。慢鏡特寫,Zoom in,Zoom out。面無表情的紅衣女長得眉清目秀,除了幾幕臉色蒼白些,鬼魂似乎與常人無異,白天黑夜,來去自如,甚至是可觸的——當然,在黑澤清作品中,它本身就不是稀奇的。

紅衣女的台詞就是孤獨噢,孤獨。緩慢的,一個字一個字說出,其後才是引發主人公驚駭、絕望、孤獨的呼喊。嗯,並不是撕心裂肺尖叫。表面的聽覺轟炸,不如說是心理解讀。不過她那句:我死了,沒有人可以活下去,卻是末世到底。

早年的《地獄警衛》中,怪物通過滔滔不絕的語言制人於恐怖之間,它講述女主人公因加班到深夜,被反鎖在公司大廈中,那一夜充滿前有未有的恐怖。通過語言將主角逼入絕境,一如《X聖治》裡的連環殺手角色設置。換在《呼喊》中,那只能是紅衣女人的張大嘴型,還有呼喊聲。


3.人鬼凝視

黑澤清所處理的凝視效果相當奏效,放大了人與鬼的凝視(事實上,是鬼對人的凝視,一開始,吉岡抱頭逃避鬼魂的視線)。熟悉套路的觀眾可能知道,這多半是他自發幻覺或者精神分裂,而不是純粹的虛無主義、神秘元素。

要強調的是,這種凝視體驗是特殊的,不應該為非真實所籠罩。《呼喊》似乎容易被混淆在二者之中,一般鏡頭都逃避長時間注視某一張鬼臉,似乎那樣失去了神秘感,也不及看下人物驚恐萬分的表情來得過癮。

鬼魂的一大出現方式是現身鏡中,或者是能夠造成反射的水面、水坑、水盆之類。不過,影片中還有破牆而出,它在第一時間在處理成吉岡的噩夢,之後也有處理成幻覺,直到有幾處地方,現實與幻覺被打破——那絕不單是吉岡的記憶閃回。它們編織在一起,透露了孤獨的主題。

《呼喊》佈滿了暗示,在吉岡「命中注定會再次相遇」的主線上,加入了三個罪犯的副線。他們佈置了類似的兇殺現場,引觀眾入套。15年前的輪渡,遠距離的相望,破敗的黑色樓房。孤獨落寞的,隔窗凝望的紅衣女子,她被所有人所遺棄。


4.呼喊細節

地震和拆遷是《呼喊》的兩大外來影響,一是直接引出鬼魂出現,一是成為左右故事的進程。相信沒有人會錯漏過,在趕往紅衣女葬身之處前,那些鏡頭留意的新興工地,熱火朝天,又冰冷無情。

紅衣女子,紅色水母,紅色膠布,紅色X號。這可以成為一系列的倒序巧合,黑澤清在90年代就漸漸遠離了曾有的幽靈凶宅,轉入懸念驚悚——在這裡,我們還是不將他的作品,歸入傳統意義上的恐怖片,尤其是日式恐怖片。即便不能被稱之為反類型,但黑澤清還是沒有輕易放棄拓寬恐怖的範疇。

我們還可以注意到這樣一個方式:吉岡和女友的偎依方式,以及紅衣女安慰吉岡的方式,其實是一樣的。她們彼此作為投射,作為本體,在事實上,始終如一。紅衣女歷經三次對象轉換,先是溺死的不明身份者,再是精神病院的女子,最後才是清晰的,吉岡女友。


5.廢墟想像

一個被拋棄的人,和一個被拋棄在過去的人,詞義模糊。在無聊狡辯外,它們有什麼區別。突發奇想,黑澤清的恐怖片許多是建立在廢墟之上,面對廢墟產生的虛無與不真實,予人強烈的空洞感——而非厲鬼索命一般的非現實、不可信。

紅衣女所寄身的精神病院場所,只是和她留守的孤獨一樣,矗立在水邊,在記憶的注視中破敗荒廢,化為遺棄象徵性的存在不倒,而不是隨同其他建築物一樣被拆除,重新在原址上有著更多摩天大樓的拔地而起。不斷推翻、不斷飛掠的過去背後,是吉岡的遺忘,他甚至想不起自己是否在哪見過紅衣女子,想不起自己深處隱藏的冷落與忽視。

如果把吉岡的人物角色與破敗的黑色建築等位思考話,那麼被遺忘的既是吉岡慢慢記起的事情,15年前的輪渡忽現,不如說是借力用力。放置在現實中,被埋沒未被挖掘而出的失落,既是遺忘的建築物本身,也是無窮大的都市進程意象。運行中的震動東京勢必埋葬一切的舊有,受到自我懲罰也再合理不過。另一方面,則是填海造地,不斷向海洋索取的背後黑澤清略去了深一步的追究。

放大來看,《呼喊》不應是一部簡單的恐怖片,而是黑澤清的都市寓言。我們應該試圖阻止那些曾感動過自己一代人的電影在以後的時代里被湮沒與覆蓋(四方田犬彥《日本電影100年》)——這裡的「感動」不如說是觸動吧,就如《X聖治》、《迴路》,還有《光明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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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ttp://www.douban.com/group/rikkyo/ 立教小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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