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愛著你

    少有港片，如《最後勝利》那樣吸引我。
    陸續從雜誌，部落格，網路，知道了數位修復再版推出的消息，這麼多年過去，放不下的仍然是那首「深愛著你」。找了許久的這張D9，甚至還託了好友幫忙才得手，朋友說片頭字幕裡打了一排字：電影音樂「夢囈」原作為DANNY。我答：推薦那首DANNY的「深愛著你」。朋友開始大概也好奇我怎麼一直惦念那首歌？直到他看完立即發短消息過來，封這首為「第一流陳式情歌」，由此可見片中「深愛著你」的殺傷力。
    順便溫習一下德寶電影公司，從1984年成立到1992年關門，從洪金寶、岑建勛開創到潘迪生投資打造成的「德寶」品牌，從邵氏接盤之後，拍了不少動作片以及草根喜劇，但代表作品還是那些文藝片，錄像廳時代長大的我們都記憶深刻。譬如1986年的《最愛》、1987年的《秋天的童話》，由於DANNY與潘迪生是世交，所以1985年與華納唱片關係不睦，1986年開始的三年間，他改簽了投資人仍是潘迪生的DMI唱片（DMI＝德寶＋EMI），順帶演員約也一併簽給了德寶，於是我們就會看見DANNY在《秋天的童話》里扮發哥的情敵，還有這次在《最後勝利》裡面，他的聲音構成了整部片子的魂魄。「夢囈」作為背景旋律幾次出現，假如你並不怎麼熟悉《痴心眼內藏》的話，那幾個音符跳出時把它們抓進心底顯然是有難度的。
    首先感謝潘迪生，將一部電影與一首心儀的歌緊密聯繫起來，那真是一件感覺奇妙的事。李麗珍在劇中唱了這首，曾志偉也唱了，地點在一間小得不能再小的歌廳，生意差到不能再差的地方，一個上年紀的眼鏡琴師，一些簡單基本樂器伴奏。在那個色調清冷低迷的環境裡，熟悉的一字一句，借李麗珍認真但陌生的聲音裡傳來，「你說過愛在這一生里，有過快樂與心碎。你說過愛在我的身邊，悄悄看我熟睡。」想起了第一次聽到這首歌的情景，從前原來都留在了歌裡。電影裡的「MIMI」先在隨身聽里學唱，還跟曾志偉扮的「阿雄」講這首好聽的，鏡頭轉過去，一旁的桌上赫然就是一盒「深愛著你」封面的磁帶。我還是懷念DMI年代的那個DANNY，不是因為WEA有什麼問題，而是我們的青春曾和那個在DMI時代的DANNY一起，《凝望》、《痴心眼內藏》、《夢裡人》、《神仙也移民》、《無聲勝有聲》、《冬暖》那些記憶，那些故事，那些故人，已是無法忘記了。
    一首歌一部電影，當林哲司的曲、林敏驄的詞遇到了王家衛編劇、譚家明導演，於是這一部超長版的MV讓我們再度「深愛著你」。如果只是懷念DANNY，《最後勝利》比較《金雞》則勝在純粹，一前一後，又等到曾志偉出場唱」深愛著你「，之前經過了一番煙與酒麻醉，再也無法掩飾自己的感情，衝進歌廳裡，或許那一刻只是想借歌抒愁，或許是因為曾經有一首「深愛著你」擺在他面前。雖然他的確不適合唱歌，據說是譚詠麟帶他去幼稚園，讓他感受一下小孩子聽他唱兒歌的反應，結果小孩子都被嚇哭了，所以曾志偉打消了出唱片的念頭。但片中直到開始的那幾句歌詞念完，自己還是沒有覺得有半點的好笑，因為他在那一刻不止贏回了愛情。在歌廳一角的「MIMI」從音樂的前奏中醒來，這就是在音樂裡的轉折點，那樣複雜的心情實在是難以形容。來不及多想，耳邊隨即響起的還是DANNY的版本，「時日如飛，今天在我心裡，是充滿不褪的記憶。時日如飛，我似待在這地，任一天天過去，任一生飄過去，任一切飄去再沒法追。」
    片中還有其它一些老歌，如「萍姐」出場哼的幾句「風的季節」，還有一對「末路狂花」出發前在歌廳又合唱的「人在旅途灑淚時」，改為兩女合唱場面令人印象深刻。在鏡子上用口紅冷冷寫下那幾句歌詞，「要退後也恨遲，期望有日相會時。」這不是一部傳統典型黑幫片，而是黑幫外傳，老大入獄，小弟代為照顧大嫂，結果卻變得出乎意料。徐克雖然只是打著客串的頭銜，但他當年的形態容貌，的確是很貼這一類奇奇怪怪的角色。兩位阿嫂同台也較出了火花，李殿朗的「老吃老做」，李麗珍的「敢愛敢恨」都很出彩。前半部份曾志偉夾在中間左右為難，亦是港片常用的喜劇橋段。
    菜單介面一開始，就是這熟悉的旋律響起，一邊聽著逝去的歌，一邊是剪輯的一些劇情畫面恰到好處的出現，如「阿雄」飛車救「MIMI」的慢動作，如開車經過香港夜晚綵燈林立的廣告牌，如「MIMI」在日本從事的「生活」。後來蔣國權憑此片拿到了第七屆香港電影金像獎最佳剪輯。D9花絮里收錄了新舊兩個預告片，差別不是很明顯。還有一些劇照。當然選親切的粵語，不打開字幕的話，又是鍛鍊粵語聽力的好機會。取「最後勝利」為片名，莫非指最後愛情的勝利？失敗的愛情，何來最後的勝利？初初相識，英雄救美的往事隨著時間的流逝越來越不再重要，遭遇滾雪球般的宿命考驗卻差一點最後晚節不保。就差那麼一點夭折的感情，潰敗在阿雄的懦弱里。不是他面對高利貸，也不是對老大宣揚的報復，而是他其實對這份愛情缺乏了必勝的信心。如果不是導演發了慈悲，等待他的也許只有「任一天天過去，任一生飄過去，任一切飄去再沒法追」。
    旁觀者清，當局者迷。不知道自己遇上了又該怎麼抉擇？結尾還是有德寶常見的鐘錶廣告現身，一對情侶手錶「嘀嗒嘀嗒……」，二十年最好的時光不再，面對逝去我們有兩件事可以做，一是懷念，二是繼續懷念。

 深愛著你
曲：林哲司 詞：林敏聰
你說過愛在這一生里
有過快樂與心碎
你說過愛在我的身邊
悄悄看我熟睡
聽說你在這刻想我
聽說你在記起我
我也記著每刻往事
也記掛你在哪兒
時日如飛 今天在我心裡
是充滿不褪的記憶
時日如飛 我似待在這地
任一天天過去 任一生飄過去
任一切飄去再沒法追
心中想你 如今想你
懷念昨天的你
懷念著你 懷念著你
紅著淚眼在記起
心中想你 如今想你
懷念昨天的一切
懷念著你 懷念著你
流著淚自覺得深愛著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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