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AMAGE《愛情重傷》

這是法國名導Louis Malle1993年的作品。
 
因為有Jeremy Irons和Juliette Binoche，在沒有看這部片子之前我就本能的認為這是一部關於偷情的電影。
Jeremy在《洛麗塔》的表演給我太深的印象，以致於我總是覺得他這個越老越有味道的男人是那麼不安份，眼睛裡可以放射出獵食般飢渴的慾望。
而這次的女人是Juliette Binoche，「藍色」中的憂鬱，還有「布拉格之戀「的少女形象每一次都令人有不自覺的跌落之感。
臉頰上的一抹微紅，迷離的眼神，大概所有的男人都願意是她的俘虜。
於是《愛情重傷》的開啟是因為這兩個吸引我的演員。
 
事實上看完這部片子讓我想起一句話：「萬惡淫為首」。
自己都覺得搞笑，怎麼會想到這句話。
但是仔細想想，所謂「重傷」，或者說影片的英文名字「Damage」都帶著無可挽回的破碎之意，所有的一切在我看來都是慾望放縱的結果。
 
好在最後的最後Jeremy獨身一人的漂泊讓影片中瀰漫的不節制有了一種緩衝的暫停，當定格於那張放大的黑白照片時，我想。sex到底在生活中意味著什麼？
 
發現很多時候sex和love居然是分開的，並且很多人告訴我分開遠比同時進行現實和普遍。
男女很容易，愛情很難。
 
於是我想大概將來有一份兩者並存的感情就是一種幸福了。
而在「愛情重傷」里，Jeremy第一次看見Juliette的時候就有兩個人深深的對望，彷彿要吃掉對方似的飢渴從旁若無人的對視中流淌出來。
接著的第二次相見是單獨。沒有語言，sex就是一切。
展開的時候那麼容易，我倉惶的坐在這頭不曉得為什麼竟然感到恐懼。
 
我以為會有一些猶豫，曲折，蕩漾，緩緩墜落的過程。
沒想到什麼也沒有，爆發似的如饑似渴，西方人的感情就是那樣直接。
我終於明白，在他們眼裡，Make love就是一種表達方式，類似於東方人的牽手，凝望，百轉千回的想念，都是一樣的感情不過是用不同的方式。
 
權力，地位，家庭，愛情都隨著兒子的墜落徹底毀滅，兒子是失足跌落。
我在想如果不是極度震驚中的失足，這個年輕單純的小伙子後來會有怎樣的舉動。
殺了他的父親？抑或殺了他深愛的女子，還是他自己。
我總覺得他會殺人，相比之下倒還是倉惶的墜落更好一些。
死，使塵埃落定，完成了他的一生。
死，是一種狀態。不是結局。
 
影片中的Juliette顯然比男人複雜，有一段藏著亂倫和熱戀的往事在她的歷史中發出尖銳的光。
無時無刻不提醒著接近她的人要小心和謹慎。
但是就像一朵罌粟，她盛放在男人的眼前，沒有人能夠抗拒。
而只在她眼裡隱隱流露出的孤寂中我們才能感受到這個女人內心的恐慌，我想她一定也是渴望安全和停落的。
 
最後的最後聽見Jeremy對著照片的獨白，她終於和別的女人沒有任何區別，身邊有男人，手裡有孩子，這就是天使落難到人間後的全部。
每個女人都是這樣一個落難的天使，我以為。
 
還是堅信愛情的展開是一個緩慢而優雅的過程，儘管我相信有一見鍾情的快感和瘋狂墜落的疼痛。
但是依然覺得那種經過時間醞釀的愛情才能蕩漾於心。
 
而同時我卻迷戀有人給我尖銳的痴狂，讓我不顧一切的撲進他的懷抱，斷了自己思想的可能。
有如美人魚在刀尖上舞蹈一般，慘痛但是美麗。
 
到底我要什麼，我也不知道，大概我們每個人都是如此矛盾和不知足的吧。
要緊的是一旦你步入中年，應該讓一切塵埃落定時，希望不要不合時宜的瘋狂和墜落。
從某種意義上說年輕才是奢侈的幸福，因為有放縱的理由，如果可以成為理由的話。
 
印象深刻的還有Jeremy在影片結束前的一段話。
 
It takes a remarkably short time to withdraw from the world.
I traveled until I arrived at a life of my own.
What really makes us is beyond grasping.
It's way beyond knowing.
We give in to love because it gives us some sense of what is unknowable.
Nothing else matters,not at the end.
 
人很容易遺世獨居。
我旅行，直到我找到自己的生活。
人到底是什麼做的？
無從知曉。
我們墜入情網，為了找尋真愛。
其他都不重要。
至終無悔。
 
謝謝你看完了我的字。

P.S.
這個英國男人。
他的臉很瘦，是英國男人常有的那種狹窄。
鼻翼兩側有兩條深長的紋路，一直延伸到唇角。在東方的命相書里，這樣的紋路代表著痛苦的隱忍，稱之為法令紋。
這個有法令紋的男人。
我相信喜歡他的女人會有很多。
那些心裡有陰影的女人，看著他的眼神，會覺得安全。
就好像一間陰暗的屋子裡，它不是盲人般的黑暗，它只是陰暗。

他身上有英國男人的潮濕氣味，雨水綿綿的城市，長年不見陽光，每一棵樹都會滋生出黴菌和憂鬱。他在街旁走過，潦倒地經過燈光溫暖的酒吧，無法成為其中酗酒縱情的一個，只能站在櫥窗旁默默凝視，然後離開。

他具有神經質的美感。手指修長，臉色蒼白。
在主演的電影裡，大部份都容易陷入病態的畸戀。
他是喜歡縱身撲入的人，雖然姿態優雅，依然常常潰敗到底。

他的情慾是黑夜中的潮水，洶湧盲目，但是並不骯髒。

只是依然絕望。那種無聲的絕望。
一絲絲，一縷縷地，從他的皮膚，他的頭髮，他手指散發出來，滲透在空氣里，消失在時間裡。

他不激烈，但是習慣摧毀或被摧毀。

這是一個傑出的表演者。他的神情可以被展覽。他的氣息可以被渲染。
當一個人的氣味能夠透過攝影機鏡頭擴散的時候，他已經不僅僅是一個電影演員。

這個英國男人。他臉上寫著隱忍和悲苦。所以在年輕的時候就不讓人覺得他青春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