規則及其異化（有前三部劇透，慎入）

************這篇影評可能有雷************

姥姥個嘴，嚴重聲明本評論有前三部劇透！看到劇透的別罵街！


今天早上起來，腦子混沌。為了提神，看完了剛下的《SAW 2》。到此為止，我以3-1-2的順序算把電鋸驚魂已出的三部都看完了。

    早就聽說第一部的主題是「生命」，第二部的主題是「規則」，而第三部的主題是「寬恕」。大凡有成為經典之野心的片子，多少要有點宗教或者倫理的底子。電鋸大約就是朝這個方向努力的。

    但是，其實以我來看，「規則」這個主題在第二部裡的體現過於牽強或者說野蠻，病老頭John有點戲弄當事人乃至觀眾的意思。包括這個原因在內，觀者一致認定第二部是其中相對較弱的一環。

    其實，這整個三部串在一起，才真正把「規則」這個主題說清了，深化了。

    先簡單講下劇情。病老頭John由於種種將在第四部里解釋的原因，開始與人們「做遊戲」。他尋找了一批徘徊在道德邊緣的人，用種種足以逼出人性的招數，讓他們陷入不完全絕境之中，進行有代價的自救。

    這與《火線追緝令》有所不同。打個比方，如果讓火線追緝令裡的光頭和這病老頭一起參加關於死刑廢除的決議，光頭會投反對票而病老頭會支持廢除死刑。因為光頭並不給犯罪者任何贖罪的機會，而是一味進行懲罰——或者說他把懲罰本身看作贖罪。而病老頭總是在絕境中存有生機，告訴陷於其中的人怎麼自救，以此來衝擊人們麻木的神經，告訴他們如何珍視忽略已久的生命，告訴他們如何品嚐平淡的水的美味。

    人總是要死的。遊戲規則的制定者John瀕死之際，招收了為數寥寥的自救成功者之一——阿曼達為傳人（資深電鋸迷稱之為「電鋸門大弟子」）。但是阿曼達沒有徹底理解John的基本宗旨。她把這個遊戲純粹當作對道德邊緣人的懲罰，而不給其留下一絲生路。她用塑膠袋把在密室中存活下來的亞當悶死，把鋸斷了腿而活下來的馬修警探打死，為特洛伊設置了一個不可能完成的遊戲，給了凱麗警探一把錯誤的鑰匙。這一切被病入膏肓的John看在眼裡。他傾儘自己邪惡的智慧佈置了最後一個遊戲，把自己也搭了進去，想挽救這位不合格的徒弟。在整個遊戲進行中，在他苦口婆心但卻叫人摸不著頭腦的神諭般的囈語中，他失望地發現阿曼達依舊無法理解深藏在遊戲規則背後的宗旨，無法充當一個設置規則的公允的裁判，而始終將自己與遊戲參與者對立起來，不容其成功。於是在這最後一個遊戲中，阿曼達因為自己對規則的背叛而付出了生命的代價。

    首先是對John創製規則的一些問題。他這個規則的創製，其實也是很無賴的，是把自己當作神，而將自己的意志強加給道德邊緣人。其他人根本無法選擇是否加入這個遊戲。當然，John找的都是「道德邊緣人」，或者這可以成為他成立遊戲的藉口。

    那麼阿曼達對規則的背叛呢？我們是不是可以這樣理解，她是想對John的規則進行修正，而形成有自己風格的規則呢？不可以。

    第一、根據古典自然法學派的「默許論」，只要你已經從規則中受益，就意味著你對規則存在的默許。最著名的例子是蘇格拉底之死。他說：「法律給你利益時，你就遵從它；而法律要懲罰你時，你就迴避它，這怎能配稱公民呢？」

    阿曼達無疑是規則的受益人之一（從某種意義上來講），而這個受益就表明了她對規則的默許。她宗John為導師，也就表明了她對規則的肯定態度。而這規則一經制定，在其他當事人沒有反對、而你本人也未向其他當事人表示反悔之前，任何人都沒有理由違背它，包括立法者John本人。

    第二、阿曼達沒有明確表示修改規則，而是通過John之口告訴大家老的規則，暗地裡卻偷換了規則的實質。這種做法引起了John的強烈不滿。所以他用自己的規則處死了犯規的阿曼達。

    其實歸根結底，阿曼達並沒有John那種對規則價值的信仰。在John的體系里，一切都受規則支配；而在阿曼達的體系里，規則之上還存在著執法者本人。這樣的規則，等同虛設。

    追究這信仰的根源，來自規則的緣起。阿曼達之默許遊戲規則，乃是她從中獲益；而John之建立規則，其原因十分複雜。目前可看到的有愛情、親情、倫理乃至生理上的原因。一切還要等第四部來解答。

    總而言之，一個規則的制定，由於執行者乃至繼承者的意志滲入的緣故，其異化簡直是必然的。而如何像John一般，使規則正常運作不受干擾，乃至他死後仍能發揮正常效用，則是一個永恆的課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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