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宇澤
2007-10-15 03:26:46
《幽靈公主》:愛是救贖還是孤獨?
重新觀看《幽靈公主》之前,我實際上一直迷茫著。因為每次看這部影片,都會有一些新的發現,但卻始終無法清楚明白地告訴自己這部片子究竟在表達什麼。
於是,深入了解《幽靈公主》經由了一個先破後立的過程。——《幽靈公主》並非像大多數人所認為的那樣,是一部環保題材的作品。誠然,片中表現了人與自然的種種矛盾衝突,拼死捍衛森林的乙事主率領的野豬群與欲奪取森林的人類也在慘烈地作戰。然而,麒麟森林的化身和守護神麒麟獸卻既不幫助野豬群,也不懲罰人類。他悠然自得,淡定從容,對這場爭鬥視而不見。
為了能夠進一步開發麒麟森林,人類想要殺死麒麟森林的守護神麒麟獸。傳說中麒麟獸會吸取生命而令人恐怖,而人心慾望的膨脹超越了恐怖。於是,種種的對立和衝突製造出了永遠無可調和的怨恨,人類原本也脫胎於自然,卻終於背離了自然,並反過頭來對自然進行無限的索取。被動地要去化解這些怨恨的男主人公阿斯達加被命運牽引至麒麟森林,企圖調和人類與自然界的矛盾,卻讓自己陷入矛盾之中。
戰爭終於還是無可避免。
在黎明破曉時分,殘月如鉤。戰爭前的最後平靜之中,阿斯達加因痛楚而驚醒,主題曲在此時響起。狼王莫挪與阿斯達加的對話,成為了整個片子的核心部份。
阿斯達加期望著以愛來救贖,可以與阿珊一起生活下去;然而莫挪認為阿斯達加的愛只會讓阿珊不幸,讓她陷入無依無靠的孤獨之中——懦弱的人類遺棄了阿珊,讓她無法做回人類,狼族接納了她,卻令其成為向人類復仇的工具,這成為她一生都無法擺脫的宿命。阿斯達加無法解釋如何一起生活下去的問題,但卻仍對愛抱有堅定的信念。
施予生命也奪取生命的麒麟獸,讓我們知道:生與死只是一個銅板的兩面,本質並未有不同,而我們卻都總是執著於表面,硬要區分出正面與背面。
得到之時即是失去之時,得與失同樣如此。當麒麟獸失去頭顱,整個森林歸於死亡,人類的追求適得其反。女當家本是個極度聰明之人,但卻盲目自大,利令智昏,被人利用。人類以其智慧改造自然,希望獲得更加幸福美好的生活,然而智慧也令人類自大而蒙蔽。若智慧最終毀滅希望,不知這是悲哀還是諷刺。
麒麟獸以其之死,來成全森林之重生,也同樣成全了自己的永生。而當人類終於要開始孤獨地生活之後,會不會最終被孤獨給擊敗呢?
作品憂傷中孕育著希望,迷茫中暗藏著堅定。在阿斯達加西行的路途中,一幅幅展現歷史、人文、村莊,自然、市鎮、建築的畫卷徐徐展開,那個時代的社會風貌也栩栩如生地得以展現。凝重而自然的畫風中,濃重的人文氣息散發出來。戰亂的年代,科技大進步的時期,社會轉型期的動盪不安和劇烈變革,人類走出對自然的懵懂、崇拜和恐懼,開始把握自己的命運,於是自我意識、人本意識迅速膨脹,急於建立以人類為中心的世界新秩序。慾望的畸形膨脹最終導致理性的失控,心靈的魔鬼由此無根而生,怨恨的種子被深深埋下。《幽靈公主》的故事始於恨,而終於愛。愛與恨同樣強大,同樣深不可測。阿斯達加那一句「你好美」,是全片中最令人動容的一刻。然而愛救贖不了他們的命運,在強大的命運面前,人的力量顯得如此微弱和渺小。
儘管愛無法消除分歧,但卻能讓希望延續。因此作者在尋求出路之時唯一寄予希望的,正是「愛」。莫挪對阿珊的愛,讓她摒棄了最後的仇恨,只有在那一刻,阿珊才完全地變成了她的女兒;阿斯達加對阿珊的愛,讓阿珊的人性之美第一次復甦;麒麟獸的大愛,消除了乙事主最後的怨恨。時代的洪流或許會席捲我們那一些微不足道的情感,但人性的光輝會隨著真愛一代一代地延續下去並不斷昇華。
《幽靈公主》的音樂攝人心魄,寧靜中不失大氣,大氣中飽含深情,深情中透露憂傷,是全片的點睛之筆。儘管在《幽靈公主》之後,終於由《千與千尋》超越了它的票房,但在我看來,《幽靈公主》對於東方哲學的完美詮釋,是之後那些作品所永遠無法超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