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埃及記》：從哪裡說起（一）

《出埃及記》，從哪裡開始說呢，結尾吧。不過自動跳過所有關於添足對白的六區猜測與真相構想。回到最後一個鏡頭之前，任達華和溫碧霞的角色在KTV包廂里偎依，唱著楊千嬅的《小城大事》。也許有人該記得《伊莎貝拉》裡的《夢伴》，老歌新唱，總該有點感情和寄託吧。《出埃及記》是講「小城大事」還是「大城小事」，暫不追究，彭浩翔第一次提起本歌，印象很深，是在年初的blog上，當時想著這香港有兩個女演員的片子是不大能看的，同時亦是數量超多的級別——放心，可不是說TWINS。是指楊千嬅和鄭秀文，她們還有個身份是歌手，或應該這麼說她們早先的身份是歌手，剛好一腳踩進了低谷的香港電影圈。鄭秀文的歌可能只喜歡收在銀河原聲大碟裡的《終身美麗》，至於，楊千嬅，還真沒留意過。當時想呢，彭浩翔用這歌估計一時心血來潮，寫blog越是偷工減料得過份，不過也總比和大陸青年在盜版問題上死掐半年來得輕鬆些。

所以，楊千嬅的歌曲突然登堂入室，雖說在KTV中，放電台節目裡，聽得也有幾十遍。可就是沒想過彭浩翔居然用在《出埃及記》近結尾處，還唱了大半首不止，忘詞唱錯、低俏暗笑。許多人邊聽邊默念著秒數，等著鏡頭明顯地左右移動下，不想近兩分鐘裡它只是幾乎不為肉眼所察，慢慢推近這對落難男女，只好心底咒一句：肥彭，算你狠。說到這裡，即便《小城大事》在自己看來，依然只是個靠譜點的流行歌曲，即便不少人提起它還是相當不屑。本人是被它打動了，就如同那移來換去的半枝煙。那就是想像過的落難時，卻還算有稻草可抓的緊緊不放。稻草救不了人，無濟於事，但還是會被抓住，名為一線微弱的希望或光芒。

wenxi說《祝你平安》將《浮生》的結尾提升了一個檔次，兩人像意外發現珍寶的傢伙一樣在MSN上猛聊大灌，就差抱頭訴說一首當年滿街唱濫的歌曲為何會在那一刻換回感動。網誌下頭有回說《小城大事》是《大丈夫2》的主題曲，這是錯誤的，畢竟《大丈夫2》與彭浩翔無關，但一定要說用在男女婚姻主題上，《小城大事》用在《出埃及記》里絕對更為適合。可還是有人會批評說，故事發展到那裡應該去看歌劇、聽詠嘆調，以更能反應人物內心的劇烈衝突和悲慘命運。靠！那才叫裝 13。

不幸福的男女和不圓滿的婚姻，推論下去就是相同的答案：不快樂的香港人。即便表面上，詹建業和張芳夫婦，關炳文和潘小源夫婦他們什麼都有，看似恩愛，並不極缺任何東西，只是有著瑣碎的煩事。影片的走向全部只因眼明耳聰的關炳文過度好奇，發現一大驚世秘密並執意追查，詹建業又離奇地相信了他的口供，步入可怕的萬劫不復。事實就是如你所看到的那麼簡單？那些巨大的呈環狀的建築物或大廣場，乃至極少在同類香港影片中反覆出現的大型橋墩下，人物只是作為斑點在空曠背景上移動。《出埃及記》在場景選擇上下了一番功夫，簡單說是專挑沒人的地方拍，扶梯、電梯、窗戶、過道……，出現的總是關鍵的幾個人，壓迫感與荒蕪感圍繞。無一儘量避免著不相干角色的出現，再借用反射，道出人物之間關係。與總是成群結隊出現的女子相對應，在警廳之外，詹建業老是落單（也有主動選擇落單）。一直正是扮演不受待見的壓抑角色，他在後來坦言了開頭所見景像和事業不順的原因。辦事框條的他即便愛妻護家，卻還是避免不了出現的情感危機，聽聽他們幾次對話的不冷不熱就明白得七八分。

潘小源家生鏽不靈便的舊鐵門，很是礙事，經詹建業出手，恢復了正常使用（別說你看不出含義）。她嚮往著有個大的帶電梯的家，而詹建業說妻子是希望有小的地方，這一大一小之間居然皆為矛盾所在。詹建業和潘小源為什麼會看似火熱地滾在一起，寂寞使然？簡單說婚姻情感出問題，需要互補填充。你可以說是多慮，但相信彭浩翔一定會在評論音軌中進行解讀，哪怕就是那句簡單的粗口。

那麼，殺人的婚姻，不信任的電影導演。在楊德昌那裡，唯唯諾諾的中年男子會成為恐怖份子；在彭浩翔這裡，則演化為一場名為出埃及記的彌天大謊。殺人與被殺，正如有男就有女，其實只是簡單的信任和溝通問題。《大丈夫》里男人越軌出去玩樂，女人藏心裡全當不知。跳在《出埃及記》里，直接設置了一個不被內地電檢存在認可的殺夫組織，批註二字「荒謬」，如開頭蛙人追打不知名男子的「超現實幻覺」。但報復是有道理的，不需要知道為什麼，影片略去男人犯下什麼罪，而是作為負心漢直接被殺。

《出埃及記》講述的是沒有希望和光芒的現代都市故事，它有著一個警匪片的外殼，如同之前彭浩翔作品有過的其他封裝。你可以相信他們在接受某種勸諭，希望他們跑出婚姻，逃離不再安於生存的地方。先不提確實女洗手間裡荒謬到一個程度的殺父組織，即便真可不信。但沒滿心奔著娛樂去的人說通篇攝影就是在故裝，從出埃及記四個大字的片名到長得要死的憋氣鏡頭，又是推又是移，盯著木然的人物表情，劇情又是荒謬到作為觀眾的他們被打死也不會信。「學完王家衛開始學歐洲大師了」、「香港這小地方能有深刻的男女關係題材」，並在腦海中重複千百次的自我欺騙，直到慢悠悠地吐出爛片二字，並表現得莫不在意地說「你累不累啊？」   舉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