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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狼共舞--Dances With Wolves

与狼共舞/与狼共舞

8 / 290,951人    181分鐘 | USA:224分鐘 (extended version) | USA:236分鐘 (director's cut) | 236分鐘 (DVD special edition)

導演: 凱文科斯納
編劇: Michael Blake (Ⅰ) Michael Blake (Ⅰ)
演員: 凱文科斯納 瑪麗麥唐納 葛蘭姆葛林 Rodney A. Gran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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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蘇魯的老鷹

2007-11-16 00:15:19

與狼共舞的困惑與啟示——人類學視角下看電影《與狼共舞》


    這是我的文化人類學課的作業,就是寫這部片子的感想,歡迎同樣和我喜歡這部影片的朋友們來閱讀、評價。

    電影《與狼共舞》在影史上的地位尤為突出,首先它是美國幾十年來第一部西部片,導演凱文•科斯特納大膽地選用了公認不受歡迎的西部片題材,並成功地復活了一個幾乎瀕臨死亡的片種。其次,也是最重要的一點就是它一改傳統西部片的西方中心價值觀,從老套的以白人為主角的個人英雄主義跳出,而是對北美大陸上白人與原著民之間的文化衝突和相互理解進行探討和思考,使《與狼共舞》成為最具有人類學精神的西部片。
    影片的前半部份是以美軍中尉鄧巴的視角進入陌生的蘇族人的世界,而後半部份,導演將白人世界與蘇族人的世界置於同一個平面上展示給觀眾,不再是白人作為探險者的身份進入蘇族人的生活,因為這實際上也是一種以西方價值觀作為觀察核心的追蹤白人視角的描寫方式。作為一部相當長時間都說蘇族語、打英文字幕的「另類」大片,凱文•科斯特納追求的是為觀眾營造這樣一種觀察視角,即站在蘇族人和白人的價值觀之外,讓觀眾自己來評價、思考這對矛盾主體各自的思維方式和他們之間的衝突,在最大程度上使觀眾以韋伯所倡導的「價值中立」的態度來對待歷史上白人與蘇族間的衝突。

一.白人的態度——當征服成為一種「習慣」,以及殖民思維的產生
    那個時代美國政府對待原著民的態度是「順則招降,逆則清繳」,不管怎樣都要強迫所有原著民服從西方價值觀,以白人的思維方式生活。我們現在對那個時代美國政府的這一系列對待土著居民的做法是口誅筆伐也好、辯護其歷史侷限性也好,都必須明白一個事實,那就是:白人對待土著居民的態度是自然的,是必然形成的。這都可以歸因為美洲白人的特定歷史和西方文明發展的必然性。現代西方文明從十五世紀發端於地理大發現開始,就註定了其征服性的特質,隨著西方物質文明和精神文明的完整建立,和對未知世界探索的深入,那種中心價值觀的思維方式,和對自己所持信仰「不證自明」的堅定,更在西方人的大腦中深入根植。
    所以,自從第一批歐洲人登上美洲大陸後,所發生的一切都是自然而然的了,在白人看來都是理所當然的了:西班牙探險者踐踏中美洲帝國的行為完全合理,因為那些「野蠻人」屢教不改,不信上帝;大英帝國和波旁家族應該擁有美洲殖民地,因為這片土地上的原著民「未經開化」;合眾國必須同化所有土著,因為「生活在美國版圖的人民應該獲得自由與民主,理性與法制應該推廣」。所以也就不難理解影片中花旗大兵們見到印第安人的仇視和鄙夷,「所有拒絕改變的『紅番』都是美利堅的敵人」……融入蘇族人生活的鄧巴中尉也就成了「叛國者」,他叛的這個「國」(state)是政治和價值觀層面上的思維方式實體……

二.蘇族人的態度——社會結構分析和對白人的認知
    世代生活在這片大陸上的蘇族人是一種金字塔型的狩獵採集型的小型社會,雖然廣義上的蘇族人包括從北美大平原到南加拿大地區的各個人數龐大的氏族,但是由於缺乏適宜農耕的土地,蘇族人無法做到自給自足地為自己帶來大量財富,所以社會分工非常簡單,也就失去了建立國家機器和成為一個等級森嚴的帝國的機會。這樣的社會的特點就是,他們無法離開能為他們帶來食物的小範圍地區。對於蘇族人來說,賴以生存的就是大平原上數目龐大的野牛,即使因為環境因素而需要整個部落整體遷移也離開不了大平原地區。大酋長和七大氏族的酋長是蘇族人的行政和宗教精神領袖,各氏族以「部落議會」為紐帶決策各類事項。
    綜上各因素,決定了蘇族人對世界的認識和自身的認識。他們不像西方世界,隨著社會分工的不斷分化,狹小的歐洲大陸無法滿足西方人的生存需要,所以對世界的認識採取探險和科學分析這種「眼見為實」的方法。蘇族人的一切認知侷限在野牛眾多的河谷和部落里來自長老的迷信傳說。但相同的是,無論是白人或是蘇族人都以自己的認知經驗來定義他們所見的陌生事物。
    在蘇族人看來白人的對未知世界的征服是愚蠢並且令人費解的,因為停留在他們的思維方式中只要固定的土地和吃不完的野牛就足夠了,他們相信沒有人擁有土地。土地,天空,海洋都由偉大的神靈「百康塔卡」而來,誰都不能擁有,只能享受大地的恩賜,使用土地而不是擁有土地。人可以擁有馬,帳篷,衣服,但是擁有不了土地。不少蘇族戰士也手刃過不少白人平民,因為在他們眼裡,這些「異類」都是貪婪殘忍的,都是來與蘇族爭奪土地的敵人。人類總是有這樣的思維習慣,即忽視個體的特質,而只停留在對某同類群體的刻板印象上。於是蘇族人對整個白人群體產生了仇恨,在他們看來白人如同蝗蟲。白人來了,說要買土地,給一些東西交換,淳樸的蘇族人以為白人只是要租用土地,以為他們不久就回離開。白人告訴蘇族,你們可以永遠住在美麗的黑山上,可是馬上就背信棄義,瘋狂的開採黑山黃金。白人來了,瘋狂的捕殺野牛,毫無計劃,把野牛殺光了。蘇族人失去了食物,蘇族也捕殺野牛,可是他們懂得在控制野牛的數量,而白人卻要把野牛幹盡殺絕。白人帶來了許多奇怪的病,許多蘇族人受到傳染後死了。白人又帶來了烈性的酒,蘇族人從來沒喝過酒,有人得病了,有人開始撒酒瘋狂,勇猛的戰士變成了醉鬼,兄弟之間開始打架,蘇族被污染了。白人要蘇族像他們一樣生活,不許打獵,要去種地。白人要蘇族人不允許有自己的信仰,連最重要的「太陽之舞」祭典都不可以舉行。美國的西進就是偉大馬背文化的災難。

三.文明的衝撞——當鄧巴中尉與「風中散發」相遇和「帽子事件」
    以上是電影中矛盾雙方的核心價值觀的展現,接下來,導演就讓這兩個主體好象棋盤一樣放置在對壘狀態,讓觀眾細看他們之間的衝突、諒解一直到相互的理解。
    蘇族人和鄧巴中尉剛開始一直在相互試探,在雙方的原有意識中,對方都是帶有敵意的。對鄧巴來說,他直面的是傳說中的「野蠻人」,當他發現蘇族人並不是像傳說中的那樣毫無原則地燒殺搶掠時,他試著去接近他們。在眾多蘇族長老中,也不乏樂於學習陌生事物的人,但是即便是雙方都願意放下自己的主觀價值判斷,試著理解對方,也會產生摩擦。我對一個情節的印象特別深刻:鄧巴在獲得部落的信任,幫助族人一起捕獵野牛的過程中不慎丟了自己的帽子,在晚上的全族宴會上,鄧巴卻發現蘇族勇士「風中散發」毫無顧忌地戴著自己的帽子出現,當提出要回的時候卻遭到了拒絕,甚至差點引發衝突。因為在鄧巴看來,帽子是屬於他的,在丟了之後,拾獲人理應交還屬於他的東西,這是典型的西方式的權利——義務思維方式,根源於西方世界經濟生活中的民事法律精神。而「風中散發」認為這是他拾獲的,作為「戰利品」不但應該屬於他,而且對所有對他的「戰利品」所有權提出疑問的,都被視為是對他的「挑戰」。因為在蘇族的社會中,驍勇善戰的戰士擁有很高的社會地位,而「戰士」也是最出色的獵人,戰士的「卡利斯瑪」正是體現在所擁有的「戰利品」上,任何對「戰利品」的疑問都是對戰士自身地位的挑戰。從這件事上可以看出來自於不同文化類型的人,在生活經驗上的不同是如何產生差別如此巨大的價值觀。

四.啟示
    也許我們會有這樣的疑問:既然蘇族部落中有像「踢鳥」那樣樂於學習,善於理解的人。而鄧巴又是那種友好的白人,那大家都放下各自的一些成見,坦誠相見不就解決衝突了嗎?其實不只是影片中的白人與蘇族的衝突,我們現實世界中的民族衝突和誤解都是那麼難以和解。而核心的問題就是自我中心。從前文我們可以得出:民族價值觀的偏差和主觀意志的自我中心其實相當大地來源於各自文明不同的生活經驗。由於生產方式和客觀環境的制約,使各文明對整個世界的認知或是哲學觀都來源於自己的生活經驗。對世界的認知的差異深刻地影響了對來自陌生文明的事物的判斷,例如我們難以想像一個來自西方經濟理性社會的歐洲商人與一個來自狩獵採集型部落的戰士在某件物品的所有權上達成共識;又例如一位以「契約精神」為判斷依據的西方法官和一位受傳統社會「價值理性」薰陶的鄉村官員在同一個案件上產生了迥異的判決,卻都認為各自的判決符合「真理」或是「天意」。在「真理」這些根本性問題上產生文化偏差的條件下,彌合文明間的衝突確實很難。
    在《與狼共舞》中,鄧巴中尉和「踢鳥」是兩個引人深思的角色,他們雖然如同他們的「同類」那樣,對對方文明產生懷疑甚至鄙夷,但是,他們敢於去主動了解對方的思維方式和生活習慣。既然相對於自己的生活經驗來說,陌生文化的價值觀是如此難以接受,那就去了解對方的生活方式和生活習慣,並思考其所屬文明的社會運作方式。如果脫離這點去尋求彌合矛盾或是理解的途徑,那就是空談,難以放下自己的主觀成見和價值觀中心態度。因為這樣就根本沒有理解對方的資本。在影片中,鄧巴中尉可謂是擁有了一系列經典的人類學調查體驗,不但敢於學習,更是融入其中,也只有通過一個擁有這樣個性的角色才能讓我們感受到思維方式的不同和讓習慣於西方價值觀的觀眾換個視角來觀察歷史上發生的這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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