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孤獨者

人心總是被一個殼子包著。殼子外面是別人，殼子裡面是自己。這個殼子很奇異，若隱若現的樣子很難讓人琢磨。不論是自己，還是別人。這個殼子是什麼，估計諾拉到最後也沒有真的明白。可是，這個殼子卻是她生活的平台，佔據了她精神的全部。不是所有人都能感受到殼子是什麼，諾拉就是這樣的人。她比別人更糟糕的是，她心裡的殼子已經很強壯了，強壯到可以左右她的行為。

奇怪嗎？我所說的殼子就是人的孤獨。孤獨感這個東西在文學作品中往往被神話，可以成就相當漂亮的戲劇性。而在現實中，孤獨感的致命性幾乎就是《蹩腳英語》中諾拉的生活面貌。這個孤獨感在形成當初肯定不是這樣表現的。諾拉為何變成大齡女青年不是重要的，重要的是現在的諾拉是不是還可以回去。孤獨感的爆發是積累的，簡單的孤獨是美好，複雜的孤獨才是毒藥。

諾拉的漂亮不是絕對，但女人味道的確清晰。諾拉的溫柔和睦說明諾拉更年輕的時候也許是個知性女子，追求高度的完美和通透的感知。這樣的推斷未免勉強，但人是群居動物的本性可是真理。諾拉越來越煩躁，越來越輕信男人，越來越為行為而感到更多的困惑。為的什麼，還不是找尋人心必備的歸屬感。
這樣的願望人皆有之並得而習之，對於諾拉卻不是如此。工作對於諾拉來說不是問題，生活對於諾拉來說不是壓力。這個靈性的女子還是一個實力派的前行者，解決問題是當仁不讓的原則。因而，感知痛苦和尷尬的她有必要去尋找歸屬。對於現在的諾拉，愛情很重要，驅除內心對於自己的困惑同樣重要。

自己，某種程度應稱為自我。當這個自我很富足的時候，即使是窮人都會相當慷慨。而這個自我很貧瘠的時候，即使是富人也會痛苦不堪。因而，人在某些時刻，自我是勝於一切的。在諾拉這裡，理想中愛情和現實的遭遇早已產生的落差是諾拉內心孤獨殼子爆發的因素。這個因果在諾拉的生活現狀中，已經不在重要。因為，長期的孤獨感都是自己慢慢培養的。當心裡的殼子足夠厚重的時候，她才會感到痛苦。

《蹩腳英語》中的男人幾乎沒有不可惡的。而最可悲的是，諾拉與這些未婚的玩耍、已婚的發洩的男人們的遭遇也不是偶然的。起初以為，諾拉的不懂拒絕是這個女人的致命問題。要知道，一個人沒有學習好如何拒絕對方的後果就是總在做自己不情願的事情，即使這些事情往往都是自己希望遇見的。可惜，遇見的時候對方卻僅僅是自己眼中的對方。按照諾拉的年齡閱歷，第一反映肯定是理智的拒絕。然而，隨後發生的事情就不是諾拉的本意了。

之所以不能拒絕，還不是為了擊潰那種孤獨感。就是這樣孤注一擲的冒險，得到的是一次次的傷害。諾拉明白，自己的問題在於自己不能躲避對於某種人之常情的幻夢的希冀。其實，諾拉的殼子在最初的時候只是一個窟窿。也許是最年輕最漂亮的諾拉遭遇的某一次失敗，抑或某一種遐想的毀滅變成了這個極度缺失的空洞並越變越黑。這個黑洞無法填充，只能有一個殼子將她包起來。雖然這都不是人生存的本意，但只能無奈。

導演佐伊R卡薩維澤和諾拉一樣，彷彿是《蹩腳英語》的親歷者。這位女性導演運用最為真實細膩的語境很坦然的表現了情感孤獨者的問題。從社會角度來看，這是大齡青年的命運經歷。從心靈觸動的著力點來看，其實是對於孤獨者無奈之舉的冷靜展示。即使微微昂然的喜劇因素以及揪人心思的浪漫因素，還有讓人悲憫的黑色殘酷都是戲劇性的必備，但平實真實的敘事才是導演要明確的目標。就是這個再現孤獨者行為，而不是花枝招展的賣弄大悲大喜的故事才是打動人心的。

諾拉的結局很浪漫，極度的浪漫，浪漫到幾乎不真實。可就是這個「虛假」的結局讓人感受暖意。其實，這個結局不是準備給諾拉的，而是準備給世界上還在孤獨的人們。影片的寫實風格足夠實情真切，而影片發自內心的夙願是讓諾拉這樣的人找到歸宿和方向。一種現實與幻夢相結合的歸屬，一種早已甘心孤獨卻依然希望前行的方向，一種給孤獨者的心靈撫慰和激勵。

其實，《蹩腳英語》說的是孤獨者的故事，說的是人心見怪不怪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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