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千金情人

          1930年
           反抗君主專制的革命
           以失敗而宣告結束
           一名年輕的士兵逃離部隊
          在鄉間孤魂似的遊蕩
          想著如何重建人生
          1931年西班牙
 
    西班牙影片《美好年代（Belle Epoque）》是一部榮獲奧斯卡最佳外語片獎的電影，一部富有浪漫主義的經典情色電影——說到情色電影，很多人都會皺眉頭。我在學校里跟大家說這部電影的時候，大家都因為它是一部情色電影而搖搖頭。
    然而最經典的就是後來我又在學校圖書館的網路中心看到某個同學在下載《美好年代》——呵呵，不要裝了啦！因為電影真的很有意思啊！
    影片一開始，鏡頭漸漸推進，一個黑點變成一個旅行箱——男主角的旅行箱，裝滿他年輕夢想的旅行箱。
    砰！大腳一踢，兩張凶神惡煞的保皇黨軍官的臉——他們可不是男主角，否則我就自殺了。他細細看著那個旅行箱裡的行李，審視著旅行箱主人的夢想。
    草叢中，旅行箱的主人提著褲子出現在我們面前——他是個剛剛方便完的支持共和的逃兵啊，他被那兩個軍官逮捕，可是就在這個晚上，這兩個無能的軍官為是否要放了他而起了衝突，然後，其中一個軍官開槍殺了他的同伴，然後他恐懼了，又在慌亂中自殺——哈哈，以前我上高中的時候，我們那裡有一個女生喜歡一個男生，後來那個男生又天天和另外一個女生在一起，然後那個女生就在有一天下課的時候，跑到男生的所在班級，對那個男生說：「殺掉你，然後我再自殺！」
    年輕的逃兵也驚慌失措，急忙逃走——偶然間他回頭，在夜晚班駁的月光下，我們看見一張不賴的臉龐，戴著貝雷帽，大眼睛，普普通通的鼻子性感有質的嘴唇，這個有點風流的面相已經為故事後來的發展的埋下伏筆。
    他走進一所房子，看見房子裡有個妓女正在接客，他掏掏口袋，合計著錢夠不夠和這個妓女睡一晚，在等妓女的時候，他遇見了自由藝術家堂·馬努羅，一個有意思的老頭子。他把他的箱子給他看——一本新教徒的聖經，一個軍號，一些衣服。老馬欣賞他，把他帶回家——從此爺倆開始共同生活，費爾南多充當了這個家的廚子和傳教士。老馬努羅給他講他的人生矛盾，涉及很廣泛，關於生活、政府和性，費爾南多給他在睡前念《聖經》：
    「因為人的命運和野獸的命運相同，共同的歸宿都是死亡。他們擁有共同的呼吸，人不比野獸強，最終的歸宿都是虛無，都是塵歸塵、土歸土，人的靈魂不一定去往天國，野獸的靈魂不一定歸於地獄。做人的快樂莫過於經營事業，使之蒸蒸日上，因為誰能知道以後會發生什麼……」
    這段話講述人生的歸宿，探討人生的未知性，同時，這段「道可道，非常道」的話語對於影片的縱向發掘有著一定的象徵意義。這都是我們講述完電影之後要解決的問題——先買個關子。
    經過這個夜晚，電影的色調從原本的深藍偏灰，變成陽光一般金黃色。影片的內容也從開始有些詭異、恐怖的氣氛變成輕鬆、唯美。
當年輕人要離開的時候，他在火車站看見了馬努羅四個漂亮的女兒。他「聞著她們的味道」，推脫自己沒有趕上火車，回到了馬家——他的那雙漂亮、清澈的大眼睛中，我們看到了一個年輕的男孩子對女性的強烈的慾望。
    說說馬家的這幾個姑娘吧。老大克拉拉是個年輕的寡婦，有點悲觀，是個廚房高手，丈夫在一次郊遊中溺水身亡；老二維列塔是個性錯亂，認為自己是個男人，天天揮著個斧子砍柴，老三有點愛慕虛榮，是個典型的理想主義，有個未婚夫，和他在一起確是因為他們家富裕；老四露茲活潑善良、天真爛漫，嚮往浪漫，是爸爸媽媽的小寶貝。這四個性格迥異的女人生活在一個家庭中，可真是夠有意思的。這就是電影的衝突性。
    費爾南多又回到馬努羅的家，是穿地像個新娘子的露茲開的門——她穿著媽媽的粉紅色大裙子，梳著兩條羊角辮，在窗台望著費爾南多上樓的背影幸福而甜美，又略帶羞澀的微笑——她的扮演者是好萊塢影星、西班牙美女佩內洛普·克魯茲，她永遠給人一種甜美的形象，她在和一度傳出緋聞的湯姆·克魯斯合作的電影《香草的天空》中扮演大衛（阿湯哥扮演）的心理醫生科蒂絲，說著「讓觀眾感覺無比甜美的西班牙口音英語」，在和「大鼻子情聖」文森特·佩雷茲聯袂的富有騎士精神的浪漫主義冒險愛情喜劇《芳芳鬱金香》中她又說著像是在嗔怪的西班牙法語。小姑娘與小伙子一個在窗台上，一個在樓下的對話讓人不禁聯想起《羅密歐與朱利葉》中兩個人夜晚私會的場景——美麗無限。
他再次走進這間房子，他有些拘謹地看著四個女人——一個在掃地，一個在修理什麼東西，一個身上裹著浴巾，肆無忌憚地走來走去，還有一個剛剛開門去了現在蹦蹦跳跳地闖進他的視線。
    晚餐，他給美女們講述他的軍旅生活和演奏小號，征服的在場女士們的敬佩和讚賞。再用餐的時候，馬家三女兒羅西奧的未婚夫胡安尼托向羅西奧求婚，後來因為教堂著火，求婚草草收場。
    晚上，羅西奧帶費爾南多去閣樓睡覺，她向他賣弄風情——這就是她的性格，她以為自己很精明，實際很傻，但已經被她的美貌迷住了——大眼睛、又濃又長的眉毛，高挺的鼻子，微微上翹的性感的嘴唇，他望著她有神的黑眼睛，情不自禁地親吻她，羅西奧表面反抗，內心卻很高興，要不是她不小心把放在床上的盆子弄掉，引起響聲，他們倆也許就真的做出那樣的事情了。
    接下來，影片開始進入一個四幕戲劇式的發展階段。
    第一幕的時間是狂歡節的化裝舞會，主角是費爾南多和老二維列塔，那個性錯亂。在那天，維列塔穿著費爾南多的軍裝，費爾南多打扮成了個女傭，在去舞會的路上，維列塔給他抹口紅，像個男人一樣吻他，又像個男人一樣走在前面，費爾南多像個女人一樣跟在後面，維列塔像個男人一樣嚼煙，凝望著他，邀請他跳舞，費爾南多像個女人迎著她熾熱的眼神，把他的手放在她的肩膀上——這時，這兩個人都是性錯亂。
    兩個人在一個囤放乾草的高塔倉庫里恣意做愛，是像男性的女方採取主動的，這時候兩個人的終於遵從人性的自然屬性。維列塔奮力吹向費爾南多的軍號，像是一支性愛的讚歌。
    當老馬知道兩個人的關係之後，維列塔生氣費爾南多把事情告訴爸爸，費爾南多被個性古怪的維列塔氣得半死，他要離開，他把維列塔穿過的軍裝和吹過的軍號狠狠摔在維列塔的房間地板上——去一邊的愛情吧！再！見！
    就在費小帥哥準備起程的時候，他看見羅西奧正在試穿婚紗，因為和未來的婆婆發生衝突而躺在床上失聲痛苦——從鏡頭的角度看過去，她的身材棒極了——圓滾滾的大腿，豐滿的臀部和細膩的後背，風流的費爾南多不禁被他吸引，放下旅行箱，放下克拉拉為他精心烹製的雞蛋漢堡，走向羅西奧——各位注意，五角愛情戲劇第二幕正式上演。他的眉毛輕輕皺著，美麗迷人藍綠色眼神中充滿同情、愛心和疼惜，讓人無法抗拒，他替她抹掉眼淚，羅西奧不顧一切地擁抱他，抱緊他，他們在床上終於完成了上一次沒有完成的事情，羅西奧性格灑脫，他們經歷了一次奇妙的人性旅程後，費爾南多面露難色——他已經和這個家的兩個女兒發生關係，這如何向她們的爸爸交代啊，羅西奧不讓他把他們的事情和爸爸講，費爾南多生氣了——什麼！你剛剛和我那樣，根本就不是真心的，只是一種好玩，而且你怎麼心中還有那個無能的保皇黨胡安尼托？！
    「你去哪兒啊？」
    「馬——德——里！」摔門而去！
    《魔山》上說：「啊，那迷人的肉體的美既非畫筆勾勒而成，也非石頭造成，而是鮮活、易腐爛的物質組成……看那肩膀和那跨部，和那胸前兩邊盛開的花朵。整齊並列的肋骨，肚臍靜臥在柔軟的腹部，雙腿間隱藏的性感部位，讓我感受你毛孔里散發的香氣，輕輕撫摩你的絨毛。水與蛋白組成的人形，卻逃不脫墳墓的命運。在我的唇印在你的唇上的時候，讓我去死吧。」
    Bravo！！！
    這就是性，就是人生。費爾南多在和女人們的周旋中漸漸理解這個道理。但是他生性憐香惜玉，是個絕種好男人，他還是逃不出第三幕的「詛咒」。
    胡安尼托為了得到羅西奧的芳心自動脫離教會，羅西奧和胡安尼托在花園裡調情的場面讓費爾南多看見了，他的心中一陣不爽，大姐克拉拉和費爾南多走在河邊——克拉拉的亡夫溺水身亡的河邊，她向他傾訴自己的孤獨，他忘情地、出於安慰地和她接吻，驚慌的克拉拉失手把費爾南多推進河裡。她把他從河里拉起來，他們在河邊，渾身濕漉漉地趴在了一起，在克拉拉丈夫在天之靈的注視下做愛——我看這部電影，希望大家不會以為我是一個不良少女，因為這是很浪漫的情色美學，色彩絢麗、形象豐富得像是莫內的印象派油畫。
    其實克拉拉早就對這個帥氣的男人有意思了，費爾南多和羅西奧譜寫史詩那天，克拉拉看見了，她流著眼淚跑下樓，把自己使勁摔到床上，哭著喊道：「我還傻乎乎地給他做馬鈴薯餅！」
    費爾南多回家就發燒了，四個千金都為他服務，給他吃藥，給他蓋被子，給他喝牛奶。好享受啊，但是，這一切對於費爾南多來說，是一個棘手的命題——他已經掉進姐妹四個人的感情漩渦中啦！
    一家四個姐妹，各個美貌，性格不同，但是她們都希望——愛上同一個男人，她們希望由這個帥呆了的西班牙男人把她們動道德社會的虛偽中解脫出來。
    後來，馬家的媽媽回來了，那個在美國辦了很多場演唱會卻沒有任何聽眾的演唱家，她和她的全家人都知道情人回來，她在家的樓下優雅、驕傲地高唱：
    「在傳說中的國度，住著一位老藝術家，魔笛是他擁有的全部。他是如此貧窮，這可憐的笛手，他無家可歸，無家可歸棲息在樹蔭里，傻瓜，林中的鳥兒把他從睡夢中喚醒，這老年的笛手唱了起來，他驕傲地對著鳥兒歌唱……」
    她的歌聲喚醒了她的老公和可愛的四個女兒，所有人都跟著她的歌聲輕聲附和，衝下樓和他們的媽媽擁抱。
    媽媽是一個不諳世事的傢伙——
    後來，全家在共和派勝利的時候郊遊的時候，露茲和費爾南多發生了第四幕，她的媽媽認為他們之間很純潔美好，可是姐姐們卻心中不是滋味——性格像個爺們兒的二姐忍不住心中的醋意，衝天空放了一槍，巨大槍響打斷了年輕的少男少女的好事，也是姐姐們對他們親熱的抗議和對她們和費爾南多的一夜情的抗議。
    家裡的老么露茲才是著場姐妹之間爭得美男歸的戰爭的勝利者。
    在費爾南多和露茲的婚禮那一天，在趕往教堂的路上，費爾南多顯得格外拘謹，他不安地望著他的室友、朋友、岳父——是啊，一個和一家的女兒都睡過的男人，如今要和任何一個女兒結婚，對於新郎和新娘娘家人都不是什麼讓人覺得輕鬆的人啊。
    更加不幸的是主持婚禮的神甫因為共和派勝利而自殺！
    「捨去自己的性命，以遠離死亡的恐懼。」神甫受到莎士比亞的感召把自己全心全意地獻給萬能的主。一個特寫，上吊的神甫的有些臃腫的臉，吐著舌頭，閉著眼睛，像是他在對這個世界表達他的厭棄，而實際上，他的死亡預示了一個舊的社會道德的死亡，也是就馬家四姐妹想讓費爾南多把自己解脫出來的那箇舊社會道德。共和代替君主——儘管在歷史上這不是什麼光輝的年代，自由代替約束。
    婚禮過後，年輕的夫婦跟著母親去美國發展，大姨姐們又去了馬德里，讓我們來看看姐姐們在臨走的時候，對她們尷尬的妹夫說些什麼吧。
    「祝你們快樂，非常快樂。」大姐克拉拉本來想和費爾南多接吻的，但是礙於妹妹，沒有「得逞」，只有有些遺憾，有些無奈地說。
    「你好好好給我照顧她，否則你會知道小舅子的厲害。你知道，我可是你第一個孩子的教父。」還是二姐維列塔大度灑脫，在他們三個如此尷尬的關係下笑著和他們開玩笑。
    「愛帶來痛苦，也給你帶來更多快樂。你確實是一個小無賴。」有點放蕩、十分浪漫的三姐羅西奧說話的時候，新娘剛好不在，她在他性感的嘴唇上迅速地吻了一下。
    三個美女姐姐的俏麗容顏隨著開往馬德裡的火車遠去，這段富有戲劇性的感情糾葛也告一段落。
    女兒、女婿都走了，他們去過自己的人生了。老藝術家再次選擇藝術的自我放逐。
    回到前面講的《聖經》：「因為人的命運和野獸的命運相同，共同的歸宿都是死亡。他們擁有共同的呼吸，人不比野獸強，最終的歸宿都是虛無，都是塵歸塵、土歸土，人的靈魂不一定去往天國，野獸的靈魂不一定歸於地獄。做人的快樂莫過於經營事業，使之蒸蒸日上，因為誰能知道以後會發生什麼……」
    在《美好年代》中，人們遵從了自然的支配，隨性地顯露自己的感情，支配自己的人生，他們的生活方式接近「文明的野獸」，最後他們不是都成為經營自己人生的高手、勝利者不是嗎？每個人都找到了自己正確的人生位置。
    整個電影就像是一個圈——我想是在象徵著一種人生的輪迴——開始於一種單身男人，在一條陽光燦爛、塵土飛揚的道路上走著，前途未知，結束於另外一個男人，出於自己的選擇，再次藝術放逐，沿著一條同樣陽光燦爛、塵土飛揚的道路走著，前途未知——絕對美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