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言萬語哽住心頭

千言萬語是許鞍華導演1999年的作品，當年柏林金熊，台灣金馬，香港金像的最佳影片。只是從來沒有見過這部片子在大陸的有關公映，網路上也找不到任何蹤跡。我一直對這部在金馬獎上大舉擊敗本人心頭之愛心動的片子無比好奇，終於在八年之後看到了。


無望的愛

千言萬語不是一部愛情片，儘管有一個愛情故事。

阿寬，一個香港憤青，民主激進分子，投身於社會運動。蘇鳳，一個香港海邊長大的船家女自小對阿寬充滿仰慕，無奈阿寬宥自己的妻，她只有追隨他幫助他做民主工作。阿東，一個大陸偷渡客的孩子，暗戀蘇鳳，一直默默守侯在她的身邊。阿寬十年的政治夢想因為***事件破滅，強姦了蘇鳳。阿東陪蘇鳳到深圳墮胎，蘇鳳的愛情夢想破滅因車禍而失憶，阿東陪她找回了記憶並且離開蘇鳳。

不知道為了什麼，憂愁它圍繞著我，我每天都在祈禱，快趕走愛的寂寞。

當阿寬在車裡對蘇鳳說我要結婚了，車裡放著鄧麗君的千言萬語。蘇鳳沒有說話，突然推開車門，從飛馳的汽車上跳了下來。李麗珍美麗倔強的臉，動人的歌聲。這就是她堅決銳利的愛的方式，阿寬是拯救她的神，可惜她的神連自己也救不了。

當阿東坐在臺階上用口琴吹那首千言萬語，蘇鳳望著他的背影輕輕微笑，只是心中想起的是阿寬。當阿東陪蘇鳳墮胎，兩個人坐在空曠的列車中，車窗外一幕幕風景匆匆掠過，阿東問孩子是他的嗎？蘇鳳沉默，只說了一句：我不後悔。

你不後悔，我也不後悔。

只是這愛，找不到它的出口。

就像是千言萬語，隱忍心頭，洶湧澎湃，卻無從說起。


成王敗寇的政治

千言萬語是一部政治片。

這就是為什麼沒有在大陸公映，為什麼金馬大熱卻不見其風吹草動的原因。

整部影片穿插了關於革命者吳仲賢的街頭話劇，與影片中此起彼伏的革命活動交相輝映。

當阿寬對社會的不公充滿憤慨時，他不懂政治，他獻出自己懵懂的熱情。

當阿寬要參選議員來讓自己的政治活動步入正軌時，他卻發現他失去了力量，只有迷茫。他最終在激進派從***事件北上歸來後崩潰。

政治，有它的遊戲規則。

政治，向來是成王敗寇。

只有許鞍華用一部不賣座的影片拍出了香港二十年的社會運動，用一地的蠟燭為天安門廣場的學生唱一曲血染的風采。

如果是這樣，你不要悲哀。

我想，這也是千言萬語壓倒心動的原因：它超越了愛情。


純粹的信仰

不過，千言萬語留給我印象最深的是黃秋生扮演的信仰***思想的神父小甘。

我不知道許鞍華啟用兩個因拍三級片而聞名的演員黃秋生和李麗珍有什麼用意。

李麗珍憑此片拿到了當年的金馬影后。沒有看過那一年的金馬獎頒獎，不知道她上台的時候會不會像之後的舒淇一樣哭著說我終於把脫掉的衣服一件件穿回來了。

小甘神父，在這部壓抑的電影中，讓我感到平和與溫暖。

他彈著吉他唱國際歌，他教小孩子半生不熟的英文給他們吃義大利巧克力，他給吸毒者錢，他每天寫日記講述與懺悔。

他為了水上居民的維權而頻頻絕食，三天之後他已經無法站起來，阿東問他這樣做到以有沒有用，他說：有沒有用不是馬上可以看到的，有些事情可能到我死都看不到。

他在絕食的時候用警察給的筆給上帝寫日記，他在夜晚用顫抖的手點燃臺階上的蠟燭，風一吹來，還是滅了。

不滅的，是他心中的信仰。

這信仰，超越了政治，是對人類的純粹的愛。


忘記，永不忘記

蘇鳳失憶的時候，阿東看著天真的蘇鳳，說忘記一切有多麼幸福。

當蘇鳳想起了一切的時候，問阿東是否還喜歡自己。阿東沒有說話，給了她一包煙，推開門，轉身走向無盡的黑暗中。

只是當蘇鳳無法再用忘記來抵擋自己無望的愛情和痛苦的過往她突然記起了一切並將要面對沒有人的死寂的空曠的時候，她還會為自己那慘澹的青春再說一次我不後悔嗎？

只是當許許多多的熱血青年懷著幼稚卻熾熱的情懷為追求人類與生俱來的民主與自由而一次次潰不成軍甚至付出生命代價的時候，他們還會為自己那熱烈的初衷再說一次我不後悔嗎？

我多麼想回到那段激烈的歷史中去看一看，看一看身旁一個個不屈動盪又無比單純的靈魂。

許鞍華一次一次的告訴我們，許多漸漸遠離的過去，是永不能忘記的。

這位女導演用她的千言萬語緬懷了香港的一個時代。   舉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