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賓室
2007-12-27 09:04:55
《集結號》:詮釋生命的精神歸屬
《集結號》的熱映再度向人們昭示了集體情結的力量和意義,不但折服了從影院中走出的觀影大眾,而且這個力量和意義還獲得了央視《新聞聯播》的情感共鳴,驅動它動用了寶貴的1分鐘來為之宣傳。
無需論證,《集結號》是一部完完全全的男人戲,但馮小剛能將男人戲拍得讓男人女人老人少年一同落淚,這是他的功力所在。我想,不管什麼樣的人看《集結號》都不可能沒有感觸。對於經歷過硝煙的人們來說,《集結號》意味著一種祭奠和紀念,戰爭場面的逼真再現給他們的內心深處帶來了一番久違的騰挪;而對於生長在和平年代的幸運者而言,《集結號》呼喚的是一種責任、一種信念和一種精神與意識上的繼承。作為一個又一個的個體,我們的力量始終在群體的面前顯得單薄,當看完《集結號》後,我們又會發現,在個體向集體尋求歸屬感的同時,群體也需要某些個體的來幫助它完成其價值和意義的昇華。馮小剛在抒寫男人間情感的同時,也在號召我們向集體主義英雄致敬、向群體精神致敬。
在一些特殊的情況和條件下,群體會表現出不同於其組成成員本身所具有特徵的新特徵,群體成員以往的個性被置換為集體意志——軍隊就是這樣一個群體,軍人們的心理、思想必須是一樣的,都是服從命令、依令執行,發什麼樣的令、吹什麼樣的號,軍人們就要完成與之相應的任務,哪怕是一系列愚蠢的、可怕的和不可理喻的舉動。「聽不見號聲,就是打剩下最後一個人,也得接著打下去!」九連接受了這個命令,就註定要為之負責、為之付出代價,即使這個代價就是全體犧牲。九連的犧牲是敢於擔負責任的堅持,是邱少雲式的犧牲。對於一個在這次戰爭後不久就被整編、被改換了番號的部隊,它在眼下這場戰爭中下達的命令依然具有至高無上的權威,而且正是這種權威賦予了犧牲以無上的光榮和無上的價值,因此,「每一個犧牲都會永垂不朽」。
戰爭使軍隊這個特殊的群體不僅僅體現出偉大的集體精神,更成為死亡、別離、傷害、淒楚、瘡痛的象徵,但是在軍隊中,依舊可以存在許多寶貴而特殊的情感。群體往往被極端的感情打動,在極端歷史環境和戰爭需要中,戰友間的感情大過一切。我們似乎感覺不到九連的戰士們不是真正的一家人,他們之間親密有趣的話語消解了戰事帶來的緊張和不安。保守的語言總是求助於約定俗成的力量,而有活力的語言則蘊涵了豐富的生命屬性,《集結號》中人物的語言結構具有著馮小剛影片的一貫特色,不因出自一人之手而影響眾多不同人物形象的繁複性。
古斯塔夫•勒龐在他那部經典的《烏合之眾——大眾心理研究》中說:「一切與民族的普遍信念和感情相悖的東西,都沒有持久力,逆流不久便又會回到主河道。」群體始終被我們的文化所崇拜,《集結號》很有理性地準確把握到了這個民族的文化特性,於是能夠將集體的精神在其本身已經不復存在之後仍然表現得很突出。相信看過影片的人都會覺得,漫山遍野的「無名」烈士墓是令人震驚的。實際上,這一幕它向我們說明:群體是一個有著無數沒有名字的個體為之犧牲、奉獻、付出的沒有名字的東西。推動著歷史前進的,正是那些「無名」、正是那些無數的「無名」。
一個曾經極大程度上地屬於一個強有力的集體的人,對這個集體的感情之熾深一定會達到一個無以復加的地步。穀子地就是這種人,他的後半生沒有活出自己,不但如此,這種感情令他變得執著於回憶、追問和求證,「好端端的中國人民解放軍某軍某師某團某營九連,活生生的四十七個人,怎麼會說沒就沒了?」確證的意義就在於認識自身的存在、認識自身的意義,穀子地追尋的不是四十七個曾經存在的生命,不是四十七個烈士必須膺有的榮譽,更不是「失蹤」和「犧牲」之間500斤小米的差距,他需要的是在歷史和精神層面的生命歸屬。
就《集結號》的敘事的手法和技巧而言,它沒有精彩特殊的突破,也沒有複雜離奇的劇情,更沒有需要高片酬力邀的大腕明星出鏡,甚至在影片的某些細節和前後敘述風格的糅煉上還顯示出了相當大的不足,不過,《集結號》想要著力烘托的主題已經達到了使它的製作者和觀賞者共同為之拍手鼓掌的目的。很多人覺得《集結號》拍得很逼真,特別是那槍林彈雨、戰火瀰漫、血肉橫飛的疆場,但我覺得《集結號》的魅力所在和可貴之處,是向我們詮釋出了生命的意義,以及追尋生命的意義。回頭細細再品咂整部影片,最讓人心靈激宕的,還是那聲讓鏡頭裡外的人們都等待已久的集結號吹響在九連四十七名烈士的墓前的情景,就像辛詞所寫的那句「夢迴吹角連營」,這一聲號讓不滅的靈魂得以再生,讓崇高的精神得以回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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