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難一何冤,卻為鬩牆非禦侮「--我看《集結號》

今年的國產大片最讓我期待非馮小剛導演的《集結號》莫屬，一聽說故事是以60年前那場慘烈的國共內戰為背景的我就很激動，先前看同樣以內戰為背景的韓國電影人拍攝的《太白山脈》《生死蝶變》《JSA共同警戒區》《太極旗飄揚》，都在不同程度上打動了我。雖然是講述異國的故事，但彷彿講的就是我們曾經發生過的那場內戰。同樣的同室操戈兄弟相煎，同樣造成民族分裂的結局。傾佩韓國人對歷史反思精神的同時，更遺憾於至今沒有一部反思那場民族悲劇的電影，也從內心期盼著我們能拍攝出同樣的反戰題材電影。

 

當聽到《新聞連播》都宣傳了集結號的消息時，企盼的心立刻就涼了下來。果不其然，《集結號》雖然相比以往主旋律的戰爭電影有了一定進步。戰士們不再是以往清一色的慷慨赴死，有一打仗就嚇得尿褲子的王金存，有向穀子地撒謊說：「集結號聲已吹響」的三排副「老刺蝟」。戰爭戲中倒下的也不在是清一色的國民黨軍了。遺憾的是絲毫未見到導演對那場民族之殤的人性思考，殺國民黨俘虜那場戲讓人心寒同是一個民族的同胞就這麼麻木的自相殘殺著。

 

一些觀眾說看集結號感動的哭了，很遺憾他們卻不是為內戰的慘烈而傷心，他們又是否解當年的國共內戰歷史？「戰爭的性質，如果由戰爭販子們來說，那當然是解民於倒懸，一切為了人民。但很多時候的戰爭都是該詛咒的，特別爭一黨之私利的內戰」正如冉雲飛所說：「六十年前的那場國共內戰是民族的一場空前的災難！」少家庭在內戰中家破人亡，多少兄弟父子如《太極旗飄揚》《太白山脈》主人公一樣因為黨派之爭反目成仇。《集結號》謳歌的仍然只是勝利者對這些不應該忘記的民族傷痛沒有任何表現，這方面我們真的不如韓國人他們會投資300億韓元拍攝一部紀念韓國80年代紀念民主運動的《華麗的假期》。90年代林權澤的《太白山脈》更

以168分鐘的時間完整記錄了韓國內戰的歷史。我們呢？


下邊全錄羅榮渠《北大歲月》中1947年2月28日日記裡的「問答」：

　　下午，有一位軍人來找世夫，世夫還未回來，我與他攀談起來。下面是我們的談話紀要。
　　問：這幾天的戰況如何？聽說很緊張。
　　答：還好，並不十分緊張，我們的兩團人被共軍圍了。
　　問：你們對於內戰怎麼看？
　　答：我們也一樣的反對內戰，但這是上邊的命令，我們有什麼辦法？只有在火線上私自留一手。不過，這次共軍進攻，先派了一些婦女打前鋒，每人給她們發一顆手榴彈，可是她們完全沒有經過訓練，到火線上還是大搖大擺地往前走——她們都是小腳，上邊卻下令開槍。弟兄們不敢抗命，機槍一動，所有往前走的人全都倒下了，真慘！弟兄們都掉下了眼淚……到底都是中國人呀！自己打自己誰也不願意，這是為的什麼呀？
　　問：共軍願意同你們妥協嗎？
　　答：這很難，因為彼此都猜忌得很厲害。雙方走近，兩邊都喊：『中國人不打中國人，朋友們，繳械吧！』但是，誰肯輕易把槍繳給對方呢？
　　問：共軍的戰鬥力怎樣？
　　答：我們真佩服共產黨軍隊的精神。他們的人數比我們多，不過大部份是老百姓，經過十幾二十天的訓練就用來打仗了。同時，他們不像日本軍隊那樣打硬仗。你來了，他就迴避；你走了，他又來了；打游擊戰，令人頭痛。他們的彈藥，一部是自造的，一部得自日本人。他們最缺乏炮彈，所以不輕易開炮。所有的炮手和重機槍手全是日本兵，技術極精，十分準確。
　　問：你們呢？待遇如何？
　　答：大家都不願意打仗，中國人打中國人誰有勁？不過在槍械方面來說，我們當然比共軍好。說起待遇，士兵當然差一些；我們是特種兵，比較好一點。
　　問：老百姓對共軍和國軍哪一邊好一點？
　　答：他們十分糊塗，分不清楚。我們到老百姓家裡去借宿，說我們是國軍。他們問：日本的國軍呢？還是共產黨的國軍？或者中央的國軍？可見老百姓是被內戰打得莫名其妙了。
　　問；聽說共軍佔領的地方，實行土地改良，是否有其事？他們對待俘虜怎麼樣？
　　答：有的。假如是傷兵的話，就把他的傷治好送他回來，送到兩軍交界的地方，任他回去；假如是沒有負傷的士兵，就讓做工，如挑水、煮飯、挖土之類的事，慢慢感化他；他被感化以後就拿槍械給他叫他去打仗。
　　說到這裡，我說：我們學生是最反對內戰的。在昆明，我們有四位同學為反對內戰而犧牲了。但是我們只不過是叫喊叫喊而已，主要的，還要士兵們都不打才行。我希望你們有暇，常常寫點關於內戰的真實報導，投給《大公報》都可以，使全國的同胞都明白內戰是怎樣在打。
---羅榮渠《北大歲月》中1947年2月28日日記轉自冉雲飛部落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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