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體的美與罪

這個女人是個尤物。她的面孔艷麗，她的身體富饒，混雜了女性特徵和母性氣質，男人看到她就會像狼群聞到肉香，口水涎涎，蠢蠢欲動。

最先知道莫妮卡·貝魯奇是因為看了那部有一段長達八九分鐘強姦戲《不可撤銷》。電影的情節是什麼我忘了，也許壓根兒就沒好好看，但是那段強姦戲的鏡頭像夢魘一樣久久徘徊在我的腦海里，揮之不去。記得看到這一段的時候，我的心裡十分堵，到後來是堵得心裡發酸，呼吸不均，卻又是哭不出來。直到影片結束後好一陣子，天漸漸黑了，我才把心中積鬱的酸楚和痛苦慢慢排遣出來，可是淚水很少，只在眼眶裡轉啊轉的。

也許在大學的那段歲月裡所接觸到的一切文學和電影，以及逐漸成人化的生活方式和思維方式，讓我漸漸意識到了性別的意義，開始發現男人和女人的原來有太多太多的不同。

近期看過她的另一部著名的片子《西西裡的美麗傳說》。莫妮卡依然不忌憚袒露她的身體。也許只有她的身體才適合出演這部電影的女主角。換作另外的女星來演，儘管會有完美的身材指數，但未必能如莫妮卡這樣喚起觀者的複雜的視覺和思覺感受。

這是一部講述少男成長為男人的階段的一個性幻想故事。年輕的女星無法擔綱，因為缺乏了引領少男進入成人世界的，散發著成熟而清冽、典雅而腐敗的氣質。影片所需要的角色正是莫妮卡這樣的，堅鋌而飽滿的乳房，纖細的腰肢和渾圓的臀部，能夠迅速點燃觀者的情慾，這種情慾卻要帶著渴望被征服的罪惡感，以及又由此激發出的破壞欲。她的身體並不嬌小，正因如此，才形成了一種濃郁而具有排山倒海之勢的情慾力量。

那些年輕的男孩們飛快地騎著自行車，衝到一個路口處等候莫妮卡的出現，然後一邊悄聲地議論一邊痴痴地盯著她，目光隨著她的腰肢、臀部還有被高跟鞋墊起的長長的小腿而移動。一個面容平靜、眼簾低垂的成熟的漂亮女人，和一群正在極力退掉青澀、在內心和身體的驅遣下狂躁不安的青年，這一幕幕相似的場景緩慢而激盪，令人感覺到徘徊在四週空氣中的一種幾欲爆發出來的侵略性和緊張感。

這同時也是一部展現女人命運的片子。由於她出眾的美貌，她的人生就可被幾筆速寫快速定型。被男人覬覦，被女人嫉恨，在時代的洪流之下非常無力，被強大的力量裹挾著砸進猥褻的人生。從人們的孤立開始，從她得知丈夫在戰場上戰死開始，從她被迫做別人的情婦開始，她的人生漸漸淪陷到人們為她鋪就的沼澤。

那些女人在廣場上唾棄她、揍打她，她高聲尖叫、低聲哀求，卻不被放過。她蜷縮著身體，衣服被撕爛，她的那對完美的、被男人們撫摸過的雪白乳房此刻骯髒而邋遢。她的私處暴露在外面。女人們從踢打她的過程中獲得了侮辱的快感，一吐多年積鬱的嫉恨。男人們則在旁邊觀望，他們像沒有性慾一樣冷淡，他們像不認識這個曾經激發他們性慾和性幻想的美麗女人一樣，保持著可恥的沉默。但是他們冰冷的目光之後分明有著洶湧的慾念，他們在她被侮辱的同時再一次獲得快感，同時也徹底洗刷掉由對她產生的慾望而生就的罪惡。

他們借她釋放慾望，又藉由侮辱她而清洗自己。

《西西裡的美麗傳說》，這個故事就像影片中海島小鎮一樣，飄蕩著潮濕而咸澀的海風味道。

莫妮卡的身體讓潛藏在人們平日衣冠楚楚之下的惡無法遁形，這種衝擊力擊倒了影片中的男人，也穿透螢幕襲倒螢幕前的男人。她讓男人們產生想立刻佔有她、毀滅她的慾望。她讓人看到自己腐敗、異味的慾望之毒。

坦率地說，我對她的興趣不是因為她的演技，而是她的身體。鮮有這樣的身體可以激發出人深層的邪念和罪惡感，通過莫妮卡的身體以及她的身體搭建起來的影片，可以看到這個世界的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