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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面--Persona

假面/性格/人物

8.1 / 131,045人    85分鐘 | Argentina:80分鐘 | USA:83分鐘

導演: 英瑪柏格曼
編劇: 英瑪柏格曼
演員: 比比安德森 麗芙烏曼 Margaretha Krook 綱納‧柏恩史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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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8-01-06 11:33:45

Persona (假面):沉默的假面


Persona (假面):沉默的假面

看完「假面」兩天了,也沒看別的書和評論,想把自己腦子裡的一些感受寫下來,不論是否靠譜,畢竟是思想的果實。 寫完之後,再讀從圖書館借來的一堆書籍吧。

1.Persona: to sound through

先將這部電影的「語言」放在一邊,待會兒再寫。只談「情節」。「情節」這個詞也不恰當,因為整個電影如同一個夢境,並且是不連貫的夢境。姑且用之。

埃爾瑪是一名護士。醫生安排她照料一位病人,伊莉莎白。伊莉莎白是一位挺有名氣的演員,據說有一天在舞台上,她忽然整整一分鐘沒有講話,沒有表演,而是惶惑的看著所有的人。自那之後,伊莉莎白就始終沉默,開始無言的生活。醫生安排埃爾瑪與伊莉莎白去海邊的別墅生活一段時間。雖然伊莉莎白始終沉默,但在美妙夏日的感召下,她仍活潑的生活。埃爾瑪與她講很多很多話,雖然伊莉莎白始終不回答。某夜酒後,埃爾瑪說出了自己曾與一個陌生女人兩個陌生男人在海灘玩兒4p。懷孕後,未婚夫帶她墮胎。言談之際,埃爾瑪失聲痛哭。翌日,伊莉莎白在給醫生的信中即說出了埃爾瑪的「秘密」和「罪惡」(sin),還說:「研究她是挺有趣的事兒」(it is interesting to study her.) 沒有封口的信被埃爾瑪看見,二人關係急轉直下。從開始惺惺相惜,彼此愛慕,到後來的彼此傷害,互不諒解。

伊莉莎白沉默的原因,是借醫生的口說出來的。電影已經還回圖書館了,只能憑記憶些,大意是:你必須做出反應,人們不關心你語言後面是真還是假,他們只需要你的反應,你不停的扮演各種角色。所以你決定沉默。

這一段話吻合「persona」的本意。Persona 在文學中指作者所創造的「第二我」,或者文學作品中與敘述相關的人物(a "second self" created by the author and through whom the narrative is related.)。 不過,在文學作品中,讀者應當明白這個作者所創造的「persona」應該是與作者本人相分離的;不過,當然,有時候二者(即「persona」 與作者會有一些交互之處)(source:Wikipedia)

伊莉莎白作為一名演員,自然時常戴著「persona」,這個時候,她是戲劇作者/導演所創造的「第二我」,通過這個「第二我」,作者向世界說話。Persona當然不僅僅存在於文學創作,也存在於日常生活。它就是我們平常向世界所展示的面孔。而這張面孔將隨著不同的環境而變化。伊莉莎白突然一言不發大概源於她忽然發覺,無論台上台下,她都在扮演不同的角色,而語言則是表演的主要工具之一。於是她決定撤退到最最基本的角落,泯滅語言,以—為--- 真實,並「以為」真實。

在她開始「無言」的生活之後,她與埃爾瑪的關係事實上變為:persona與「我」的關係,如果真有所謂的「真正的我」的話。埃爾瑪是「敘述人」,而伊莉莎白就是那個「真正的我」。甚至她們都有相似的經歷:埃爾瑪在4p之後墮胎,伊莉莎白為了追求所謂的「母性」生了孩子,而自己卻憎惡自己這個並不想要的孩子。事實上,經歷是否相似並不要緊,即使埃爾瑪與伊莉莎白有著迥異的經歷,有一點卻始終會是相同的:二人都有不願為人所知的「罪惡」。這些的所謂內心深處的東西,有些也許是已經發生過的行為,有些也許只是一些內心的念頭與慾望。在「Through a glass darkly (猶在鏡中) 」,面對日漸瘋狂崩潰的女兒,父親在日記中寫道:「我想要研究她」;而深愛妻子的丈夫,心裡也曾「希望患瘋病的妻子死去。」這樣的所謂「罪惡」卻與平時她們對外在世界擺出的「persona」不大一致。

而 「persona」 與「真正的我」的重合在埃爾瑪與伊莉莎白丈夫的一段戲,以及埃爾瑪與伊莉莎白麵對面,埃爾瑪講述伊莉莎白與兒子的關係一段戲中表現的更為明白。當伊莉莎白的丈夫來海邊小屋,埃爾瑪既是伊莉莎白的persona,又是伊莉莎白的真正自我。當她是伊莉莎白的persona的時候,她像一個充滿愛意的妻子一般撫摸丈夫,對丈夫說「告訴我們的兒子,她的媽咪很快就要回去了,媽咪病了。」當她與他上床的時候,她說「你是非常棒的情人,你知道。」忽然,她成為了伊莉莎白的真正自我,在他的身下她叫道:「別管我,所有的都是欺騙和謊言」,喊出了伊莉莎白與丈夫之間真正的關係。而在此過程中,伊莉莎白始終如同鬼魂一般出現在鏡頭中。螢幕上始終出現三個人,時而伊莉莎白在他們之間,時而在他們之前。其實只有兩個人,一個是伊莉莎白(persona 和真我)一個是她的丈夫。

而當埃爾瑪與伊莉莎白麵對面那一場戲,導演乾脆連第三者的媒介都無需藉助,直接讓「persona」與「真正的我」對話。埃爾瑪一字一句說這伊莉莎白的經歷,她為什麼要懷孕(因為有人說她僅缺「母性」),懷孕之後如何的盼望胎兒死掉,又如何憎恨自己的兒子…..埃爾瑪是如何知道這些故事和經歷完全不重要,絲毫不重要;這一幕是否真的發生也不重要。要緊的是,一個沉默的面目面對著一個真實的自我,那一刻埃爾瑪即伊莉莎白,直到二人的半臉糅合為一個人的臉龐。

因此,影片中有名的那個鏡頭:埃爾瑪與伊莉莎白雙雙站在鏡前,伊莉莎白撫摸埃爾瑪的臉龐,埃爾瑪撫摸伊莉莎白的頭髮,好似二人融合一體,即persona與「真正的我」(作者)的融合。

電影即伯格曼的Persona之一。影片如同夢境。伊莉莎白聽過收音機後,入夢;埃爾瑪塗過護膚霜之後,入夢。埃爾瑪對伊莉莎白講過自己的「罪惡」之後,入夢。之後一切都有如夢境。伊莉莎白在信中將埃爾瑪的經歷告知醫生,當埃爾瑪發現之後,其反應也如同兩個平行夢境。所謂的敘述被撕裂,時間和空間被擾亂。

從影片開場,白螢幕,黑色螢幕,倒置播放的卡通;影片中出現類似膠片燒焦的鏡頭,接著進入下一段故事;埃爾瑪離開海邊小屋時,螢幕上忽然出現的攝影機和工作人員的鏡頭,直到最後所有的夢境在電影膠片斷開。電影結束。

Persona, per sonare, 「to sound through」,即透過某物傳出聲音。作者/導演的聲音通過作品/電影表達,「第二我」與本我重疊的時候,就是伊莉莎白與埃爾瑪在鏡前互相依偎的時刻,也是埃爾瑪半臉與伊莉莎白的各自半臉融合為一張臉龐的時刻。

所以我沒有將影片中出現的所有的影像,比如勃起的陽具,被宰殺的綿羊,耶穌,被釘入十字架的手,男孩兒,老人,電話鈴,整合出一個「涵義」的企圖。這些,都是電影的一部份,而它們是伯格曼的語言,名字叫-----「Persona」。

2.沉默的面具

那麼伊莉莎白的無語言的生活,是否真的讓伊莉莎白達到了最初的目的:扯下所有的persona。 哼哼,我不覺得。

她的沉默直接鼓勵了埃爾瑪的語言。當對面的人,完全一言不發,願意說話的人必將用自己的語言充斥整個空間。而埃爾瑪的沉默,還是一種應許和鼓勵。。當對面有一個絕對的傾聽者,更何況這個傾聽者還會微笑,撫摸,甚至埃爾瑪比較掌紋,其結果就是,當埃爾瑪灌了幾杯黃湯之後,就把家底兒都掏了。

當把一切語言都用沉默代替,所有的思想皆藏於外表之下,不表達,不表露,這樣的「沉默」,可以被沉默的接受方隨意的理解,甚至任意的詮釋。自以為將所有的面具扯下,其實戴上了最大的面具,「沉默的面具」。

世間戴著最大的「沉默的面具」的人是---- 上帝。永遠不言不語,不諭不示。留下人間凡輩孜孜不倦的探求上帝的旨意,誠心誠意地禱告,無窮無盡的懺悔,一抹嘴,掉過身去該幹什麼還幹什麼,飲食男女,下鉤使絆兒,屠殺同類。誰叫上帝總不吭聲兒呢。

「野草莓」中「每一顆穀粒,一朵花的芬芳,每一寸呼吸與空氣,都是他的愛。夏日的微風是他的耳語」;「猶在鏡中」的上帝是女兒臆想中出現的一隻碩大的蜘蛛,在父親對兒子的解釋中是無所不在的「愛」;「第七封印」的上帝是騎士反反覆覆拷問並追尋的「無言的上帝」;而在「沉默」中,上帝依然沉默。

誰讓上帝總不言不語呢?

伊莉莎白的沉默,最終被她寫給醫生的一封信所打破,消息泄漏,結果子乎是災難性的。

上帝的沉默?希望永遠沒有消息泄漏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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